翌日,灵儿用好早膳,便待在书房中练字,刚写好两行字,灵儿突然想起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这《兰亭集序》真迹是传到了王氏家族第七代孙智永禅师的手上,智永禅师就在山阴永欣寺,建康距离山阴并不远,坐马车的话,当日就能到达。
玉竹来到书房门口,在门上轻敲两下,走了进去。
“王妃,王爷来到曜灵殿,正在正厅等候。”玉竹微笑道。
灵儿放下手中毛笔,道:“好,我这就过去。”
灵儿移步到正厅,看见陈王正坐在紫檀嵌玉宝座上喝茶。
陈王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灵儿身边,微笑道:“灵儿,宫中锦署最近新织造好三十匹云锦,我从宫中取来十匹云锦,你看看,喜不喜欢。”
灵儿看向陈王送来的云锦,图案精美,锦纹绚丽,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云锦织造工艺繁琐,两名辛勤的织工相互配合,织造一天,也只能织出五厘米左右的云锦,真是寸锦寸金,极为名贵。
灵儿对陈王甜甜微笑道:“谢谢你,非常喜欢。”
陈王笑道:“那就好。”
陈王拉起灵儿的小手,一起走到主位,坐下来。
“王爷,我有话要和你说。”灵儿说罢,屏退婢女们。
灵儿接着道:“我在书房练字时,想到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我知道《兰亭集序》传到王氏家族第七代孙智永禅师的手中,所以,我想去山阴永欣寺一趟,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陈王微笑道:“正好,我也一直想看《兰亭集序》真迹,两日后,我们就出发。”
灵儿甜甜笑道:“嗯,好呀。”
两日后,陈王和灵儿乘坐府中马车前往山阴永欣寺,五十名侍卫骑马随行。玉竹和佩兰留在王府中,守着曜灵殿。
永欣寺坐落于秦望山麓脚下的一个狭长山谷里,依山傍水,清幽出尘。
众人在傍晚时分,进入山谷,沿着河流旁边的小路继续向前,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了永欣寺的石牌坊,又走过一座桥,到达永欣寺的山门前,寺前面还有一片竹林,来到竹林后,陈王和灵儿走下马车,五十名侍卫也翻身下马。
陈王留下五名侍卫看守马匹和马车,其余众人跟在陈王和陈王妃的身后,一起走进永欣寺中。
永欣寺是名刹,香火旺盛,平日里就有很多香客来此烧香祈福,不过,陈王一行人人数不少,自然吸引了寺庙中僧人的注意。
一位年轻的和尚向众人走来,看向陈王,双手合十地问道:“施主,从哪里来?”
陈王道:“我从建康陈王府来,想求一本智永禅师手书的《千字文》,我们到达此处,天色将黑,不知能否借宿一晚?”
这位和尚道:“施主稍等片刻,我去向住持禀报。”
陈王点头,道:“好,有劳。”
过了一会儿,这位僧人就回来了,对众人道:“住持同意了,大家这边请。”
众人来到寺庙东边的厢房,有两排长长的厢房,厢房的尽头是斋堂。
“各位施主,天色已晚,大家已经累了,热水一刻钟后就能烧好,那边就是斋堂,大家先用些斋饭吧。”
陈王道:“有劳师傅了。”说完,递给僧人一袋香火钱。
“多谢施主。”僧人施了一礼,便告辞了。
翌日,灵儿早早起床,和陈王一起用过斋饭,先去了大雄宝殿敬香。
进入大雄宝殿,灵儿看到殿内供奉着三世佛像,正中为释迦牟尼,两边为文殊,普贤两大菩萨。陈王和灵儿分别取三炷香,点燃,面对着庄重威严的佛像,双手举香,躬身敬礼,再把这三炷香插到香炉中。
上完香,两人退出大雄宝殿,朝寺庙西边的厢房走去,经过一条长廊,长廊墙壁上有精美的壁画,灵儿忍不住驻足观看这些宗教壁画,壁画内容不仅有佛教人像,还有佛教故事,灵儿被一个个生动的,引人入胜的故事吸引住了。
陈王在一旁看着灵儿,眼中是满满的宠溺。
穿过长廊,就看见寺庙西边两排长长的厢房,两人一直走到尽头,终于来到了智永禅师的住房。
灵儿一低头,看见了用铁皮包裹着的门槛,想起来这是铁门限,因为智永禅师在书阁上潜心研习书法三十年,勤学苦练,终于妙传家法,还手书了八百多份《真草千字文》,分赠浙东各寺庙。名气越来越大,向智永禅师求字的人是络绎不绝,时间一长,就把寺庙里的门槛踩坏了,智永禅师便用铁皮把门槛包裹起来。
陈王轻轻敲了三下门。
“请进。”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陈王推开门,和灵儿走了进去,屋内很是静谧,一位老年僧人正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正是智永禅师。
老年僧人开口道:“陈王,陈王妃,请坐。”
灵儿对于智永禅师认出二人的身份,没有感到惊讶,和陈王分别坐在智永禅师对面的蒲团上。
陈王道:“智永禅师,打扰了,本王的王妃一直学习临摹王羲之父子的书帖,平日也喜爱研习书法,所以想向智永禅师求一本您手书的《真草千字文》。”
智永禅师的头发已有些发白,但眼睛炯炯有神,面带笑容道:“两位从建康而来,亲自求字,我定会满足这个要求。”
灵儿微笑道:“多谢智永禅师。”
“本王一直敬佩智永禅师能够潜心研习书法三十年,‘退笔冢’与‘铁门槛’也成为书坛中一段佳话。”
智永禅师道:“写字的秘诀就是勤学苦练,并且持之以恒,俗话说,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陈王点头,道:“智永禅师所言极是。”
智永禅师含笑道:“陈王客气了。”
“智永禅师,陪本王下一局棋吧。”
“老衲看出来了,陈王今日所求的不只是《千字文》。”
陈王微笑不语。
棋盘摆好,陈王手执黑子,智永禅师手执白子,一开始白子隐隐占据上风,陈王落下一枚黑子后,局势便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便过去了,棋盘上的棋子已是纵横密布,并且黑子占据了上风,智永禅师抬眸,看向陈王,道:“陈王谋略过人,胸藏韬略,不过,为情所累,无法让棋盘上所有的棋子,发挥出最大作用。”
陈王微微一怔,道:“在这乱世之中,朝代频繁更迭,本王早已看透世事,不想费尽心机,争权夺利,当今天下局势,三足鼎立,南陈的实力无法抗衡北方政权,实在难以破局。”
智永禅师道:“分久必合,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
“可惜,统一天下的绝不会是南陈。”
智永禅师沉默片刻,道:“陈王和陈王妃可以说出来永欣寺的真正所求。”
陈王和灵儿对视一眼,又看向智永禅师,道:“智永禅师是书圣王羲之七世孙,作为传家之宝的《兰亭集序》传到了您手中,并带到永欣寺保存,《兰亭集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本王和王妃做梦都想见到这让人敬仰的《兰亭集序》真迹。”
智永禅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以满足陈王和陈王妃的心愿,不过,你们二人必须保证不会透露任何关于《兰亭集序》真迹的事,否则,我日后再无清静之日,甚至遗失家传之宝。”
陈王点头,道:“智永禅师,本王保证绝不会透露任何有关《兰亭集序》的事。”
智永禅师看向灵儿,道:“陈王妃,老衲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会把《兰亭集序》收藏在哪里?”
灵儿微笑道:“也许在屋梁上的暗槽中。”
智永禅师含笑道:“陈王妃确实有此机缘。”
智永禅师起身,走向床榻旁,从床底取出长梯,并架于房梁,过了一会儿,从房梁上的暗槽中取出一个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