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应竹擦着头发起身:“你别跟过来。”
她居高,纤长的眼睫毛下垂,与下眼皮夹出一个清凌凌的角,让他别跟过来,又强势又威胁意味贼重。
钟亦铭沉入湖底的心被湖水锦润的鼓胀,像濒临爆炸的气球。
“阿竹~”他只剩下可怜兮兮的示弱,她虽然很好说话,可原则性的问题足够坚持,这是他一向都知道的事实。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小幅度的摇晃:“别生气了亲爱的,古人都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点机会都不给对我很残忍,你说是不是啊?”
倪应竹任由他晃,耐心听他说完,无情反问:“说完了吗?”
说完就撒手,该干嘛干嘛去。
钟亦铭快三十岁了,实在没碰到过类似这种的状况,碰一鼻子灰还不能得到原谅。
关键他能说又会说的好听话,求原谅的词语,库存也就那么多,真的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倪应竹抿抿唇,平常没发现钟亦铭是个木讷的人,果然他们从认识到交往还是太顺了,所以他很多缺点,到现在才发现。
倪应竹赌气甩开男人的手,“别跟来了。”
钟亦铭就真的不再跟过去,她的话,他一直很听,没想到这种事他也能听。
倪应竹无语的叹气,哒哒哒又去她自己的卧室。
许熙森冲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钟亦铭一身水但不显狼狈楞楞的站在那儿,目送妹妹生气的回房,连饭都不吃。
许熙森有点着急,眼神示意钟亦铭:“没吃饭呢,去哪儿了?”
钟亦铭一瞬间睡梦中醒悟的感觉,拔腿就跑,赶在倪应竹关门之前,挤进了她的房门。
倪应竹扣着门板挡在门口:“你干嘛?”
横眉冷对对他像仇人一样,至少表面看起来就是这样。
钟亦铭屡屡被拒绝,突然被许熙森暗示,他记起求婚那天江又青说倪应竹的话:“她啊,是最心软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就撒娇耍赖嬉皮笑脸一顿卖萌,只要她笑了,一准啥事没有。”
“她啊,也是最固执的,若真的不肯原谅,她连一个眼神一个字,都不会给你。”
钟亦铭回忆了一下,觉得他和倪应竹现在的状况,绝对没有对倪应竹对他固执己见的程度。
所以为今之计江又青早都告诉他了,只要触到她内心柔软的那根弦,她原谅他,指日可待。
他忽的伸手抱住她:“不干嘛,就抱抱我家未婚妻。”
倪应竹捶打脚踢:“谁是你未婚妻?”
钟亦铭嬉皮笑脸:“你啊!”
“我不是。”倪应竹冷脸:“不坦诚没信任,我们就是仇人。”
钟亦铭搂着她不撒手,怎么踢打都不。
“你就是我老婆,全世界唯一的我要娶的女人。”他避重就轻:“婚都求了,你也答应了,戒指我送出去的,概不退货。”
倪应竹捶他胸口、手臂和肩膀,“是你先不尊重我的。”
钟亦铭抱她转了个圈,她后背一下抵在墙壁上,他逼近,两个人鼻尖撞到了一块儿,睫毛交缠不休:“对不起我错了,我发誓,以后若还有事瞒着你,天打……”
他说了两个字,就被倪应竹伸出的掌心牢牢的捂住嘴唇。
“别说。”站在他的立场上,有的时候瞒着她确实挺正常的,她一点都不想自己变成伤害他的起因。
“钟亦铭。”她极少正式的喊他名字,而且眉眼间的认真闪着很亮很亮的光:“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不要轻易赌咒发誓,我希望你好,一直都好。”
无论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她,爱一个人,就是要把全部最好的都给他,没有怨言。
钟亦铭心软的像一颗奶糖,入水即化,而她就是那一窝水。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只能是你。”
别再说无论是谁都可以那种话,他的世界未来有一个女人陪伴的话,只能是她。
倪应竹长长的舒了口气,钟亦铭以为她有话说,但她什么也没说。
钟亦铭从自己湿漉漉的口袋拿出一个盒子:“礼物。”
倪应竹不傻,两个人下午下班一直在一起,不可能他会分身术给她买礼物,可他因为一早举报信事儿,忙的连中午饭都没有好好吃,就这样的外界条件下,他觉得她受了委屈,所以还抽空给她买了礼物。
可能礼物不是多么贵重,但秉承了他一贯的风格,绝对都是她心坎上的。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倪应竹丧着脸,这样的未婚夫,她就算想生气都觉得没有办法坚持。
果然,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枚水蓝色宝石,星辰花图案的胸针,水蓝色宝石和星辰花,是她星座对应的幸运色和幸运花,而胸针,是她嚷过一句,工装衬衣有点秃,应该去买个胸针装饰一下。
看,他永远都是这么一个人,对她心细如发,只要与她有关一定极致用心。
就这样,她还怎么跟他置气,根本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去洗澡,跟孩子似的不注意,再感冒了,看到底谁会难受。”
钟亦铭刮了刮她的鼻翼,能再一次听到她亲切的念叨,心里舒服多了:“放心吧,保证不让你难受……阿嚏~”
话都没说完,一个阿嚏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倪应竹赶紧推他:“快去快去,真是的,一点不会照顾自己,我哪天不在了,你是不是……”
他被她赶着走了两步,听见她的话立刻回头:“为什么不在?”
倪应竹随口说的,没想到他会认真,这大概就是一段感情中每个人心内都会有的不安全感,随着生活中一些事情的发生,这种感觉如影随形而来。
在意你的人会用行动化解这些不安和矛盾,不在意的人随波逐流,最终大家渐行渐远。
倪应竹给嘴唇上拉链:“别当真,口误。”
钟亦铭又打了一个阿嚏,眼神充满质疑,好像倪应竹骗人,她随时都会跑掉的感觉。
倪应竹走两步去推他:“赶紧洗澡,别用凉水。”
钟亦铭被动向前,心有余悸:“真不生气了?”
倪应竹点头:“嗯。”
“也不会走?保证不抛弃我?”
倪应竹无语:“嗯。”
钟亦铭总算可以放心了。
许熙森暗示钟亦铭赖上倪应竹,可也怕适得其反,所以三分钟之内不见钟亦铭出来,他真心假意拿了男人换洗的衣服守在门口,想着万一有个啥,他也好明目张胆的进门敲打钟亦铭。
可是,等了十分钟,一开始还有细微一点声音,越到后几分钟,反而什么生息都没有了。
许熙森差点就要破门而入,库存的理智叫住了他,他抬手,轻轻在门班上敲了三下。
倪应竹留在房间等钟亦铭出来,听见敲门声连忙起身,房门打开,就听哥哥说:“阿铭呢,小心感冒让他出来洗澡,衣服在我这儿。”
倪应竹让开门口:“已经在洗了,你给他送进去。”
她说完,大摇大摆的越过许熙森去客厅。
好吧,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谁让他们两个男人穿一条裤子,那么好,他在洗澡,你进去送衣服好了。
许熙森:“……熙熙!”
有没有搞错,两个直男做这种暧昧不明的事,也不怕打起来。
倪应竹没理他,反正她说了,他听不进就是对她无视,她跟他持续冷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熙森被逼的不能拒绝,他硬着头皮去敲浴室的门:“……阿铭?”
钟亦铭隔着水声听见轻微敲门的动静,以为是倪应竹,正美呢准备去开门,居然听到了许熙森的声音。
钟亦铭:“……”
这是个没节操的大舅哥。
他冷声冷气:“怎么?”
许熙森恨不得被他冷冻,嫌弃他,拜托,他不比他的嫌弃少半分好吗。
“衣服放床上了,屋里没人自己出来拿。”
钟亦铭:“……好!”
要是未婚妻给他送衣服,娇滴滴等在外面,不是更好!
许熙森搓着鸡皮疙瘩退出倪应竹的卧室,直男给直男送衣服,这尼玛感觉贼酸爽。
“熙熙~”
不行,心灵受了重创,他得找妹妹好好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