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有回来,屋子里还有很多需要添置。往回走的时候,南唯一直说着要添置的东西,张也耐心记下。
师傅下车抽了会烟,俩人已经回来了。
南唯开了句玩笑,“师傅喜欢利群啊?”
那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南唯,“小姑娘知道利群啊,真是有品。”
“还是要谢谢师傅愿意等一会。”
师傅说了句嗐,又继续往前开了。
南唯的右手还不太能提重物,伤口倒是长得不错。
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张也细细检查着她的手。
“这一阵子也不急着处理疤痕了,回头还要拆钢板呢。”
南唯点头,“其实也还好,我已经习惯它的存在了。”
“明天休息?”
“怎么,着急组局?”
张也笑了笑,摇头,“不是,是想问你要出去走走还是就在家里待着。老陆所有的关系都在洪都,除了开会基本不会回去。他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什么时候过去都一样。”
南唯挣开他的手,“过去当然怎么样都可以,如今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当然还可以云淡风轻装作无事发生,我呢?”
张也如同接受着什么审判,闭上眼。
南唯下一句说的是,“我以为我们不会有争吵,就能一直走下去。”
张也扯了个笑脸,“你睡吧,我去沙发睡。我无心催你,只是这个坎如果不解决,后面还会有。世界太小了,只能一点一点把绕起来的结慢慢解开。”
是啊,世界太小了,小到我差点就要离开从头开始。小到即使我在外地出了事,你都可以掌控我的行踪。
或许是我们分开的时间还不够久,或许是我对你的考验还不够多。
张也打开电脑,看着之前拟了一半的遗嘱,决定把它弄完。
总体上没有什么要改的,也就是增加了一些条款,基本都是在给南唯送钱。
窗外下了雪,一回头就能见到。
男人走到厨房翻翻找找,只找到一瓶伏特加还有个瓶底儿。
太烈的酒,怕是受不了的。
他还是把那瓶酒拿出来了。
他忽然发现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都从来没有认真领会过什么是早C晚A,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靠咖啡因和酒精维持继续生活下去的原因。
陆轲的电话打过来,“方便吗?”
“你说。”
“上回你带她去莫干山开会了?”
“怎么,风声又到你那里去了?”
“既然都带着人去了莫干山,来我这儿了是不是也得吃个饭?”
张也走到窗边,划了划窗子上的水雾,“我倒是想,场面太尴尬了,小朋友不开心。”
陆轲在对面吐了个语气词,“早干啥去了,显着你了。跟她说有空来办公室找我喝茶,吃饭的话,无所谓。真要想不尴尬,你俩了分了,别耽误孩子。”
张也没说话,把电话挂了。
外面已经没什么车了,路灯昏黄。他看清的不过是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
或许只是他私心太重了。
......
耿兴然端着牛奶过来,“跟老张打电话?”
陆轲扯出来一个笑脸,“没喝完?”
“不想喝了。”
陆轲接过那杯牛奶,揽着耿兴然往沙发那边走。
“老张跟小唯闹矛盾,这会半公开又不公开的,最后耽误的只会是小唯。”
“他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他明明知道不能把人推在风口浪尖。”
耿兴然有些气了,但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可以生气。
终究是陆轲开了口,“你会对小唯有意见吗?怪她偏偏选了老张?”
耿兴然摇头,“我有什么立场责怪她吗?这是她自己选的,只能祝她以后走得稳当。”
“社里把她调回来了,以后她在京都,我们自然是要多照顾些。本来是要组个局,不过老张说是吵了架,估计是端了长辈架子跟小唯说了些什么道理。”
耿兴然捶了陆轲胸口,“我要是她这个年纪,我也听不进去什么话的。想要小朋友年轻,就别怪自己束缚不住年轻的思想。”
陆轲淡淡笑着,“知道了,耿老师教育的是。”
......
张也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只是灯光折射出来。
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影变幻,是南唯也走到了门口。
手反复扶上门把手,终究没有开门。
她坐在门边,抱着双腿,长长叹了一口气。
先开口的人就输了,她在等张也说话。
好像是有什么感应,张也开了口。
“知道你还在生气,处理不好这些问题,都是我的错。我确实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来问你什么问题,我以为你有什么感受能直接告诉我我就能好好应对。但是生活总不是理想,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思路总归没有那么灵活。”
“圈子不算大,既然有了交集,很多事情都没法避免。”
“你既然已经知道过去的事情,我觉得也没有什么所谓再去讲其它。之前说有些话要留到后面给我机会讲,可是后来我们都发现婚姻和孩子不是必需品,与其拿什么证件束缚住你,不如我多签一些协议给你傍身。”
门开了。
南唯没有穿外套,房间里也没有开暖气。
她发着抖,张也却不敢上前抱住她。
“我不是要图你什么,你干嘛老给我塞一堆协议。”
“不会再有了,好吗?”因为我已经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眼泪掉下来,南唯胡乱拿袖子擦掉,“你怎么不抱我?坏蛋。”
张也无声笑起来,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外面下雪了。”
“嗯。”
“老陆刚才打电话问我,这边的关系要不要碰一碰。”
南唯坐起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以防万一。”
“耿老师......”
“老陆会搞定,错误都推给我。”
恍惚之间,南唯想起来什么,“所以你知道她喜欢醋鱼?”
张也没跟上南唯的思维,给了个疑惑的眼神。
南唯摇摇头,“没什么,睡吧。我困了。”
......
陆轲在他们常聚餐的羊庄定了包间,四方的桌子,南唯面对的是陆轲,左边是耿兴然,右边是张也。
“老张倒是把你护得紧,南边都打过招呼了,反而是你工作的这边还没动静。”
南唯笑了笑,站起来给陆轲盛了碗汤,“老板怎么还要打趣我?我都毕业了。”
陆轲接过那碗汤,“既然毕业了就不用喊老板了,跟着老张喊老陆都行。初七复工?”
“师傅说延到初九。”
“也好,还能多休息几天。”
耿兴然递过去一个礼盒,“虽然毕业了,但是今年还是给你准备了礼物,以后要是一直留在京都,年年也都备着你这份。”
南唯受宠若惊,“耿老师,您这?”
陆轲安抚她,“收着吧,能留下来是好事。”
耿兴然点头,全程没人照顾张也。
吃到一半,陆轲叫住张也,“陪我去抽一根。”
包间里只剩下耿兴然和南唯。
终究是南唯先开了口,“耿老师不会怪我吗?”
耿兴然摇头,“这是你们的选择而已,有什么好怪你的。”
南唯低了头,“谭生也这么说。”
耿兴然给南唯夹了几块肋排,“谭生倒是真的疼你,让老陆和老张都心甘情愿护着你。”
南唯抬头,静静望着耿兴然,“您呢?也是因为谭生?”
耿兴然慢慢喝着汤,缓慢摇头,“哪有这么多因果。什么事情都要强加因果,世界不小才有怪。你也不必有很多自责,好好工作才是真的。多少人怎么努力都抢不到你的位置,哪里有那么多情绪用来患得患失?”
南唯笑了笑,“耿老师说的是。”
“年后复试我缺助理,有兴趣的话周末过来帮帮我。”
“行,您都开口了,当然没问题。”
陆轲倒也不是真的要抽烟,也就是两个人出来透透气。外边的风呼呼灌着,人一说话热气就腾起来覆盖住视线。
“到此为止吧,过去的事情太复杂,应该让它们封锁在历史里。”
张也抱着手臂,看着店门口车来车往,还有放着寒假的小孩在门口跑老跑去。
“小朋友也不会一瞬间变成大人的,道理都要慢慢悟。”
“你说她俩能说啥?”
张也笑了笑,拍了下陆轲的肩膀,“我不在乎。”
陆轲把烟收起来,抿过的烟嘴有些膨胀,在烟盒里显得十分不合群。
“你确实不在乎,毕竟没什么立场。”
陆轲把烟盒揣进口袋里先回去了,张也还在门口吹风。
街边只有些许积雪,这会天空晴朗。
只有陆轲一个人回来,南唯问张也去哪了。
陆轲笑着,“估计在门口思考人生咯,你慢慢吃饭,不用管他。”
南唯没憋住笑出来,“我才懒得管他,多大人了。”
陆轲忽然问她,“你那猫丢给家里养着了?还说你要是带回来没人养就放我那玩玩。”
“懒得带来带去,放家里我妈养着。一条猫变一坨了,老人家养什么胖什么。”
耿兴然笑他,“你还惦记人家猫了,跟学生枪猫几个意思啊?”
南唯差点没绷住,“老板可以问问学校里的协会,他们经常找领养,学校里有些流浪猫还是很乖的。”
“都说了多少遍,毕业了就不用喊老板了。”
“行。”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张也后来也回到了包间里。只是大家都好像孤立他,各自聊着各自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没有矛盾,大家也都默认一切到此为止。
好在虽然没有勇气讲过去,但是还能好好经营自己的感情,也就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