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温顾之吐下一口带着血的唾沫,顺手抹了抹鼻血,还对着付染出言挑衅。
“坐牢怎么样?死刑又怎么样?”她大笑指着地上的人,温顾之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生也好,死也罢,又能怎么样?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本来要让陈宴安痛苦一辈子的,但是让你痛苦和难过一辈子,这才是我想要的。”
她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付染的痛处,一遍又一遍的语言刺激。
付染低着头笑了一下,她唇角上扬,片刻后,她抬眼看着温顾之,“在用语言刺激我?想让我失控?”
看着温顾之的脸庞扭曲,面色发青,付染不笑了,她抬起头看着温顾之,“我偏不如你的意愿。”
她永远是这场博弈的赢家,没有任何规则,没有任何理由。
付染朝温顾之挑眉,“我可以陪着我爱的人一生一世,你呢?在黝黑的监狱里忏悔你的今生所犯下的所有罪孽?这是你的惩罚,不是我的。”
这是注定的,她说过,犯错都会得到惩罚。
温顾之没有反驳她的话,一切都回不了头,在所有罪孽开始的时候就回不了头了。
她对着佛祖虔诚磕头,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萦绕,“你到底是拜佛还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佛没有成全她,一直以来,是她的欲望在作祟和那一条永远都不可能回头的路。
天台门被踢开,宋乔安端着枪,她看见地上的陈宴安,又看了眼温顾之,一切都明白了。
“你杀了她?”
“对。”
宋乔安忍住怒意,她在房间里人都差点没了,从口袋里掏了点药吃了,又缓了好一阵子,房间里面只剩一堆死人,她在枪里补了子弹就忘楼顶走。
“温顾之,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但是我告诉过你的,事情不要半途而废。”
宋乔安端着枪越走越近,枪口对着温顾之的脑门,“但是你让我很失望。”
“我说过要解决掉你的,但是我想了想,我对你还是有情义的,你对我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宋乔安意思很明显,温顾之也不傻,立刻服软,“宋老师,我也是一时间被气晕了,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付染冷笑了一声,宋乔安似乎是被这声冷笑激怒了,明明今天晚上很快就能完事,就因为付染的最跟死鸭子一样,怎么说都不开口,腿都快打断了,一条腿都快废了,还嘴硬的很。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递给温顾之,“以防你又耍什么小心眼,你知道怎么做吧?”
温顾之接过枪,当着宋乔安的面上好枪膛,指着自己的腿,宋乔安的注意力都在温顾之手上的那把枪,付染则慢慢的往后退,她不小心踩到天台上的电线,发出了微小的声音,宋乔安猛地抬头,她恶狠狠的举起枪,她正要按下扳机,突然想到…..
温顾之那里还有一把枪,但是当她把枪换目标的时候,她的腹部传来剧痛,宋乔安先是愣了一会,她痛苦的往后退,腿一软倒在地上。
温顾之拿着还在冒气的枪,对着宋乔安,眼睛都都没眨一下的,连开了几枪。
“死东西…..”她啧了一声,回头拿着枪指着付染,她歪着头,“你好像不能陪你爱的人了吧?”
温顾之表情冷淡,鲜血甚至喷到她脸上也没表情,只是乱抹了一把脸,拿起猎枪。
她拿着枪越走越近,把付染逼到了天台边沿上。
那个天台刚好是到付染的肩,而且天台处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只有一条生了锈的铁链摇摇晃晃的在边上挂着。
“说了这么多废话,让你也多活了一会,可惜了,那句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用到了你的身上。”
风很大,从上面俯视,可以看到这个城市里的一片风景,夜晚的怀城是最漂亮的,但是它很冷。
“温顾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付染停住脚步,她一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温顾之狐疑的看了付染一眼,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问个问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问吧,算是你死前最后的一个愿望。”
付染开口问,“记忆迷宫,是不是你?”
温顾之没想到她问了这个问题,“是。”
“你想怎么样?”
“谋杀。”
“谁?”
“死东西,让她心甘情愿的跳楼。”
“小青年是怎么回事?”
“试验品而已。”她说的很轻松,好像就是一个试验品一样,没有任何价值。
“我觉得,像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哈。”温顾之笑了,她摇头,像是一个赢家,“先下的是陈宴安,然是你,我不着急。”
付染向后慢慢退,已经到了边沿,她表情古怪,温顾之在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死亡无法将我们分开。
付染的手抓住铁链,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付染对温顾之又重复了她说的话,“我说过,会让你在牢里待到死吧。”
温顾之瞪大眼睛,付染双手张开,想断线的风筝一样从楼上坠落下去,温顾之趴在边缘去看的时候,只看见付染的人影掉了下去。
凌晨四点。
楼下的充气垫接住了付染,数名警察在下面围着,等待发令。
温顾之回头,已经有警察踹开门,举着枪进来。
“扔下武器!抱头蹲下!”
她无路可走,扔掉枪,原地束手就擒。
特警对着耳麦,“现场有三人,一人死亡,一人重伤。嫌疑人已逮捕。”对着耳麦重复说了两次。
楼下。
唐曼从国外赶回来,她跟路向北的约会吹了,宋子仁正在家里躺着等两人回来,却迟迟不见,直到第一时间看见陈宴安的信息,他立马报警。
付染穿着背心对着风吹了这么久身体冰凉冰凉的,她端着热水慢慢的喝,眼神一直望着工厂大门。
不一会,陈宴安被两个警员扶着走了出来。
付染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扔掉身上裹着的毯子,赤着脚朝陈宴安奔去,她受了惊吓,她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了陈宴安,她究竟怎么活下去。
“我穿了防弹衣。”陈宴安说出付染要说的话,“我没事。”
付染摇头,她根本不信陈宴安说的话,那是枪啊,打在他身上怎么会不疼呢?
她看着陈宴安被枪擦伤的手臂,她还想绕到他后面去看,可是陈宴安不让,他掰着付染的肩膀,不让她看。
“你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即使穿着防弹衣,当陈宴安倒在地上的时候,这对于付染来说无疑不是重重的一击。
“不要哭,又不会死。”
付染本来已经忍住了,陈宴安这话一出,她放声大哭。
凌晨四点,付染被成功解救。
付染是在医院醒来的,她睡了两天,那天她发了高烧,一直没有退烧,加上她腿部的伤口已经感染,医生说是凶多吉少。
她喝了点粥昏昏欲睡过去了,等清醒的时候是下午。
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陈宴安。
她的腿还是动一下就疼,可是面前是有陈宴安的,她慢慢的坐起来,看着趴在床边的男人,他像是睡熟了,也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久。
夕阳西下,她躺在床上,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那只被握住的手也给出了回应。
“还好没事。”他闭着眼睛,气息稳重。
付染被他这么一回应反倒她不好意思了,刚才看他了这么久,人家也是知道的。
“你没睡着?”
“醒了。”
陈宴安抬头,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因为太阳的缘故,他的瞳孔也变得金灿灿的。
“还好。”他说。
“什么?”
他说的是付染的腿,“救回来了。”
付染一只手上打着点滴,头上的伤疤已经处理,脖颈上那一出恐怕要留疤,温顾之使了劲把烟头狠狠的摁进付染的后颈处。
她看着陈宴安,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来来回回都是安慰的话,却挑不出一句能安慰陈宴安的,付染是怕疼的,也最怕生病住院,一疼,她的眼泪就特别的多压根收不回来。
“我不疼。”
付染还是挑了这一句,毕竟腿上再抹那个紫色药水是不顶用的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撒谎。”
他反驳,“你明明很疼。”
付染听后低头沉默,她狼狈的爬在池子边上,用口型跟他说“不疼”,明明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说不疼,这种谎话她眼睛不眨的都能说出来。
换做平常女生,多少心里也是有委屈的,怎么能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委屈的话,最后瘪了一句不疼。
陈宴安看付染,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低下头挨着付染的额头,“我们染,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不会半途而废,但是又很坚强,可是我们染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肯和我说。”
“我没有。”付染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委屈起来了。
她抬起头,握着陈宴安的手,她对着陈宴安微笑,“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爱人们总会在生离死别中懂得什么最珍惜。
从那天晚上到第二天清晨,整整她经历了精神上的摧残,肉体,她坚定,百折不挠。
整整六个小时。
她是确定的,如果这一生没有遇到陈宴安,她将会是一人。
但是她遇到了,是与她并肩的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