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又一滴的液体顺着软管往下滴,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贴着输液贴,针头扎住的地方有不同其他地方的肿。
顾默声搬着一块凳子,坐在程隽床前,托着腮,无聊滴盯着吊瓶。每天都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来给程隽检查身体,挂上吊瓶。
很难想象,一米八的的大男人,只能靠着小小的吊瓶维持生命。顾默声叹气,比起钱来说,生命,健康更重要啊。
程隽就是典型的一个例子,有钱没办法花,只能便宜跟他关系不好的家人还有浑水摸鱼的自己。
顾默声每天的生活极其规律,早上8点起床洗漱完毕吃饭,等医护人员过来检查完毕后开始读书,中午吃饭后睡一觉,醒来看会电视以后继续读书。下午六点吃个饭,等着七点的《新闻联播》,看完电视瞧瞧程隽的情况,去洗漱,刷一会手机了解现在人们的情况,睡觉。
对现在的生活方式有了些了解,实际还没出过门,身上也涨了不少肉,原本100出头的体重现在直逼120。
审美已经与现在人相近的顾默声捏着腰间的赘肉,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沫姐姐要自己注意饮食了,要是能吧身上的肉分给沫姐姐就好了。
顾沫声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望向厨房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会尽量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犒劳一年辛苦的自己,激励来年的自己继续努力。
王桂花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大米洗干净浸泡一晚上,白天的时候磨成米浆,加入面粉,白糖和酵母搅拌均匀等发酵,发酵后稍微搅拌下看面团有没有呈现蜂窝状,有就能放在模具里上锅去蒸熟。
如果碗糕蒸得好蒸好以后上面会呈现似瓣,老人们成这种为开花,意味着新年会节节高的意思。
刚蒸好的碗糕q弹可口,掰开还能见蜂窝状的横截面,白糖的甜味完美融入糕点里,一点都不会腻。
王桂花蒸好以后又开始炸鱼块,丸子,东西不多香味挺大,过年的氛围从厨房的香气绕到门上新贴的对联上。
今天是孩子的放肆日,再怎么皮的孩子,家长都会顾及今天是除夕,忍住不去打骂。当然,后面会不会积累在一起爆发又是另一回事了。
热闹是大队的,知青点什么也没有。过年过节有怎么样?他们都不能回家,一群人呆在面积不大的知青点,心情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有些知青家里条件好些,又记挂着下乡的人,早早邮寄东西过来了,有些条件差的自己都没得吃了,也多少会托人带来只言片语,那些家里人都不关心的知青,就只能眼红的看着其他人。
“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也相处一段时间了,能相聚在这里就是缘分,晚上一起凑份子吃饭吧?”来得时间久,身上的皮肤已经快和大队里的人同化的老知青提议。
“我赞同,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马上有知青举手同意,“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还是住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开心的聚在一起吃饭吧,说不定哪一天,咱们中有人就要先回城了。”
回城两个字一出,假装的热闹瞬间消失,那是每个知青的梦想啊!他们不想一辈子在落后贫瘠的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过完一辈子!
“算了吧,没什么好聚的,我们的东西也不多。”同是知青,也是竞争者,回城的机会都要争取,凭什么要拿自己的粮食分给跟自己争东西的人。
“平日里一起煮大锅饭也算一起吃了,好不容易过年休息,每个人家里寄过来的东西都不同,我也不占别人便宜,大家还是自己吃吧。”
“程九思,你还在那里看什么?”围绕要不要在一起吃年夜饭的话题,一群知青展开了辩论赛,处于事外还在看书的程九思显得如此清新脱俗。
“书啊。”程九思站起来,吊儿郎当抖抖手上的书,“你看不到吗?”
“你也是知青的一分子,我们在讨论晚上的吃饭问题,你什么话也不说,是想干什么?”
程九思打了个呵欠:“我家里没寄东西过来,我什么也没有,你们确定要我参加讨论吗?”
言外之意很明显,聚集在一起吃饭,他出不了什么东西:“你们真够闲的,想聚在一起吃的一起吃,不想聚在一起的自己吃就好了,讨论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程九思,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圆溜溜,看着能萌化一个人。
顾曼曼因为长得乖巧可爱,在知青点一直有很高的人气,她才说了一句话,知青点的人已经开始看程九思不爽了。
“又是你?”程九思撇嘴,这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有个曼字?算了,不重要,“鳗鱼,你有话说话,别总是这样。”
完美回击,程九思走了几步还回头疑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每次说话都要鼓着腮帮子,难道你得了腮腺炎?还是说你里面长了个包?”
交谈以顾曼曼被气哭落幕,当知青们手忙脚乱忙着安慰顾曼曼,程九思已经溜出去了。
冬天的芦苇萧瑟,枯萎的芦苇杆瘫倒在地上,灰色与枯黄散落一地,程九思独自一个人走着,抬头不远处是宋家,他在那栋房子里读了一个多月的书。
此刻的宋家会是什么样的?顾沫声是怎么和他们相处的?她会不会有时候感觉自己不是宋家的人?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感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没有哪里算上家呢?
或许会吧,可顾沫声还是与自己不同的,他躲在乡下,不去管不去问不去争取还安慰自己是听从爷爷的话,而她呢,嘴里念叨着不想做了,但实际上,即使累到只有一层血皮,也会尽量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没有顾沫声的乡下会是怎么样的?一定很无趣吧?程九思恶劣的笑了:顾沫声,别想摆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