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过后，便意味着寒假的来临，学校笼罩在一片沉闷得学习氛围之中。谁都担心自己挂科。图书馆九点不到便已是坐的满满当当。

　　407也没有了日常的欢闹。从早到晚，全都沉浸在了日益紧张的复习之中。都在为了能心情愉快地度过新春佳节而挑灯夜读。

　　锦瑟除了学校的正常考试，还要面临唐淳对她的格外照顾。时常一场手术观摩下来，唐淳便会让她写手术案例报告，再交由唐淳过目。若有不足的地方，则会细心给她讲解纠正。锦瑟觉得这算是唐淳再给自己开小灶。

　　对此，唐淳只是笑笑：“你要这么认为也无可厚非。作为老师，都不愿意放弃如此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将近半个学期的相处下来，锦瑟与唐淳之间已然熟络了许多。时常在课后，或者一日工作结束之后，她就如同女儿那般，与唐淳亲切地交谈着。

　　两人谈到高兴时，锦瑟还会如同面对唐凯时，自然而然地挽上唐淳，或者撒娇一二。这一举动同时给两人造成一种错觉。

　　唐淳觉得，唐锦瑟便就是自己的女儿唐脉。

　　唐锦瑟觉得，唐淳便就是自己的父亲唐凯。

　　这天唐潇来医院找唐淳，看着锦瑟坐在唐淳的办公室，两人随和的聊着。那场面，竟然让他在门口驻足，仿佛自己的闯入，打扰了一场久违的父女相聚。和谐的场景，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来找父亲的。

　　唐淳耐心地锦瑟指导着课业上的问题，言语温和，眉宇间满是父亲的慈爱。

　　而锦瑟则坐在旁边，一幅虚心受教的模样。突然，她的目光喵着唐淳的发间：“唐教授，你每天一定很累吧？”

　　唐淳不解地看着她。

　　“我爸生前也跟你一样，不过才四五十岁的年纪，已经头发半百。”

　　这话听着，唐淳的眼眶微微泛红。他将自己内心窜起来的伤感压了下去，实话实说：“再过几年我60 了，怎么能不老？”

　　“唐教授退休了准备做什么？”

　　唐淳想了想：“可能到处走走吧。”

　　其实，唐淳说的走走。是想去找找唐脉，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将唐脉找回。哪怕，她已然不认识自己。

　　锦瑟笑了笑：“我还记得。我爸说过，等他退休了。就在家里养只猫，守着我的一日三餐，念着我的四季冷暖。过上几年，再找一个好人家，把我嫁出去，他就可以含饴弄孙了。”

　　“你爸爸很爱你。”

　　锦瑟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像是陷在了一场亲情怀疑之中：“其实，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

　　唐淳看着锦瑟的自我怀疑，安慰道：“如果不是无奈与绝望，他又怎么能忍心丢下你独自离去？”

　　这话，唐淳从自己的言语中听出了牵强。是啊，父母到底是到了何种绝望的地步，才会抛下自己深爱的孩子？

　　唐淳想了一圈，似乎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为唐凯的行为进行开脱。当然，他的不能开脱，还在于自己对于唐凯的不了解。毕竟，对于他人的人生谁都没有评头论足的资格，更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他所谓的劝慰，只是出于一种形式上的安慰。

　　锦瑟是孩子，却也有着成年人的爱憎分明。她爱唐凯。但如果细细深究，你不难发现她心底的那抹怨。唐凯的纵身一跃，寥寥几字的遗言，便将两人之间本应该继续的父女情意斩断。她怨唐凯的决绝，随着年岁的增长，与白葭相处的凄凉日益加剧，也伴随着这抹怨恨的增长。

　　她很多时候，也在心底问自己，是不是很不孝？就算唐凯弃她而去，可终归细心疼护了她多年。她告诉自己应该去理解唐凯的难处，去排解他的苦衷，方才不负孝子之名。

　　可是，每当自己独自回到清云市的家中，四面冷清的墙壁。夜晚，那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的凉意，她日常所有宽解自己的言语便会荡然无存。那刻，她只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需要父母的呵护，需要家庭欢乐。

　　今日是一家三口约好了晚上在外聚餐的日子，顾之薇刚一下班便从研究院往这边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唐潇站在唐淳的办公室门口。她走过去，出声惊扰了锦瑟与唐淳的谈话：“怎么不进去？”

　　唐淳与锦瑟同时回头，看见了正往里面走来的顾之薇与唐潇。

　　出于礼貌与尊重，锦瑟立马从座位上起身，将椅子让给了顾之薇，笑容满面说道：“师母。”

　　今日是锦瑟与顾之薇的第三次见面。在这之前，曾因为锦瑟给唐潇补习，在外面的书店和便利店见过。

　　无疑，她是喜欢锦瑟的。每每见到锦瑟，总觉得像是看见了唐脉那般。她将包放在桌上，拉着锦瑟的双手：“半个月未见，怎么瞧着瘦了？”

　　随后又看着唐淳：“是不是你们唐教授把你逼得太紧了？”

　　“没有。”

　　顾之薇笑着道：“没有最好。他啊，就是一个工作狂，被他虐的学生不在少数。”

　　锦瑟只是淡淡地笑着。

　　后来，锦瑟得知他们要去吃饭，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去，却被顾之薇紧紧拉着：“正好，多一个人吃饭热闹。”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顾之薇拉着锦瑟先一步跨出了办公室，还对着还在收拾东西的唐淳吼道：“你快一点。”

　　锦瑟被顾之薇牵着，朝停车场走去。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顾之薇身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之薇对于自己的喜爱与林美华是不同的。

　　林美华的喜爱当中掺杂了一抹爱屋及乌的成分存在，而顾之薇对于自己的喜爱像是发自内心，无关乎自己是不是唐淳的学生，也无关自己是不是唐潇的补课老师。仿若，她们天生就该有这样一场亲密无间的关系存在。

　　她记得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便利店，那日顾之薇因为加班再三推迟自己前来接唐潇的时间。因为当然一家人要赶飞机前去度假。

　　锦瑟虽然着急回宿舍，但也不好过于催促，毕竟顾之薇在电话里面再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