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期待,原来是潲水桶的味道
锦瑟坐在车上,收到了白葭发来的餐馆地址。她不停地询问着司机还有多久到。
司机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车辆,这时间他实在有些不好估计。到了某个地铁站口,锦瑟直接结账下车。
五年的时间下来,锦瑟乘坐地铁的次数屈指可数。倒不是喜欢堵车,不赶时间,而是她不喜欢随着这一趟趟列车在底下穿梭,前方是她望不到边的黑暗。列车一个站点一个站点的路过,照亮了两边的昏暗,却始终无法照亮前方。
此时是下班高峰期,锦瑟跟着拥挤的人群钻进列车,甚至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东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便可以稳稳的。这趟拥挤的列车,就似小时候唐凯牵着她那般,走到白葭身边,想要暖一暖她眉宇间的凉。
可白葭总会及时转身,丢给他们一腔淡漠。如同这趟列车,一直往前,她在自己的终点站下车,奔赴的却不是一道曙光,而是一道她人生里面的一道灰暗。
锦瑟下车,以最快地速度出站,找到了餐厅。走进去,站在大堂找寻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白葭的身影。
她走过去,虽然惊讶蒋校的在场,还是礼貌性地打过招呼。
白葭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又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锦瑟笑着接过擦了擦,便一个劲地喝着水。听着蒋校与白葭的交谈,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校友,而白葭此次前来是为参加校庆。
蒋校突然看着锦瑟问道:“江寻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锦瑟笑笑:“他忙。”
“你知道锦瑟与江寻在交往吗?”他看着白葭。
“知道。”
“这么说你也知道江寻就是江家明与林美华的儿子了?”
蒋校话刚落,白葭手中的杯子直接落在了桌上,茶水倒出来打湿了衣裳,那一声响却再次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亦如江家明的决绝,亦如当年林美华的狠心。
她看了一眼锦瑟,对着蒋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去到了洗手间,她穿过吵闹的大堂,走在有些打滑的地板上,她全身的力气都积聚在双脚,像是稍不注意,便会摔倒,会又一次摔疼自己曾走过的那一段段碎裂时光。
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前,双眸在灯光之下焕发着碎碎星点。那不是情人眼中的欢喜,那是失落人心上裂开的一道道口子。
不大。
很深。
每一颗光点,它们就是散落在天边漆黑角落里面的落寞之人。没有人来观看它们,尽管它们所散发出来的星光与那些闪耀在天空中央的星光别无二致。
然而,白葭也懂,不是它们的位置不佳。而是观赏之人一开始所选择的观赏位置,便没有把它们纳入到自己的观赏范围。
那张入场券,从来都没有落在她的手中。强行闯入,落下一身的伤痕累累。她熄灭自己的星光,怨念将她肆虐。
她伸手打开水龙头,将头埋下,冷水拍在脸上。她双手撑在盥洗台的边沿,水珠在脸上慢慢滑落,隐藏了自己落下的悲戚。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在清云市见到江寻的场景。原来不是她的臆想症,而是自己心底深刻的记忆,让她隐约读出了两人之间的血脉相连。
锦瑟与蒋校聊着,时不时往盥洗室的方向看看。估算着白葭已经去了十多分钟了,担忧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她给蒋校说了下,便起身走向盥洗室,却在门口碰见了出来的白葭。她带着几分窘态,指了指盥洗室:“我来上厕所。”
白葭未说话,只是对她淡淡一瞥。
这一眼,让锦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这不同于两人日常的淡漠,也不同于白葭发病时对于自己的冷漠。这是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恨与怨。
她看着白葭的身影,听着身边的谈笑声,好像走上前去拉住白葭问一问:“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她没有这样一份勇气。确切地说,她没有这样一份质问自己母亲的勇气。她笑着自己懦弱,甚至将这解读为没骨气。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真的是一种胆怯。如今的她,装作有多不在乎白葭的样子,心底便有多渴望她的回望。哪怕是一眼,只需要带着一份专属于母亲对于女儿的笑容回望她一眼,便可以逗出她的满怀欢喜。
这顿饭,吃的过于沉默了些。白葭一直沉默,为了缓解蒋校的尴尬,锦瑟时不时会开口说上两句。
三人用完餐之后,白葭夺了蒋校买单的权利。这让蒋校颇为不好意思。
锦瑟与他站在边上等着白葭,解释着白葭的固执:“我妈每次跟别人出去吃饭,都是她买单。”
“她以前没有这么强势,也没这么冷淡。”
“人都是会变得嘛。”锦瑟只是说道。可是,她在心底好想见一见今晚蒋校口中的白葭。她想,那样的白葭一定会投以自己关怀呵护。
三人走出餐厅,蒋校要送白葭回酒店,被她婉拒。最后交谈了几句,便自己驱车回家了。
锦瑟跟在白葭身后走着。她的步伐,踩在白葭走过的地方,就是小时候跟唐凯玩游戏那般。可终究不同,唐凯会回头,白葭留给她的只是孤清的身影。
她想要上前将她拥抱,暖暖她的前尘凄凉,可她的脚步却从不因她而停留。她想自己能飞就好了,能飞或许就能追上白葭的脚步了。也不至于让两人之间荒芜了这些年,至今更甚。
白葭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十字路口。锦瑟顺着她高高扬起的目光望过去,远处的LED屏上播放着一则广告,角落下写着江氏集团几个大字。
这刻,白葭的身影被昏暗的灯光折射出了锦瑟从未见过的苍凉与凄呛。
她挪动脚步,走上前去,她的手指在白葭的衣角试探着,一次又一次。可她的手指还没有落及白葭之身,只见白葭转身,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那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害怕遭到父母训斥那般。
“江寻爱你吗?”
对于白葭的问题,锦瑟不是惊讶,而是奇怪。一般家长得知子女恋爱后,第一反应是会询问他对你好吗?
她低着头小声应答:“爱。”
“有多爱?”
“很爱。”
锦瑟若是抬头,一定会看见白葭眼底的那抹笑意。没有快乐,没有伤悲,更像是在提前演练的快感。
当两人走到酒店门口时,白葭突然伸手抱住锦瑟,说了一句锦瑟多年以后才读懂的话语:“锦瑟,江家男人都是痴情种。”
锦瑟立在原地,全身就似被电击过后的颤栗。不同于恋人之间的那种悸动,更像是被一种东西恶心到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感觉,这明明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得到了,为何她嗅出的却是潲水桶的味道?
直到白葭放开她,回了酒店。她还思索着,这股恶心让她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锦瑟拖着机械的步伐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包里的电话响起几次,她听见。
接通,第一句话便是:“江寻,我妈好像跟你父母认识。”
江寻开着玩笑:“挺好。这样的话,我娶你就方便许多。”
锦瑟失了开玩笑的那份心力。因为她看的出来,白葭与江寻的父母之间,没有朋友的情谊,她从白葭的眼中读出的是不喜与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