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我发现藏威睡在沙发上。我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他。
“宾哥以前那间不是空着吗?床什么的都有,可以先将就几天啊。”我提醒他。
藏威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包租婆前天来过,说是有人要租,定金都交了。”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要住进来,有点期待。
我在单位上班的时候就接到藏威的电话,说是让我和郭文悦晚上回上宝村吃饭,是阿秋的意思,阿秋要做饭请我们吃,表达谢意。
这一下子提醒了我,我觉得我应该抽时间安排一下,请三太子和黄滔一块坐一坐。
我给黄滔打了电话,表示感谢。黄滔在电话里说:再说谢就不是哥们了,况且这事情应该帮啊。
其实,我觉得黄滔这丫头还真不错,真诚、直率,侠肝义胆的,有点女侠风范。那次“家庭聚餐”喝多了出丑,也是因为替郭文悦挡酒。还真够哥们的。
三太子就不好说了,这些混江湖的人都很水深。三太子表面上对我很客气,很尊敬,但毕竟是面子上,起码是黄滔的面子。单纯就这点看,也算是不错了,黄滔仅仅是他哥哥的同学,也没什么权力势力,三太子能这样,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人了。人家二话没说,就把这事情了结了,帮了我和藏威一个大忙。
我和郭文悦一起回到上宝村的出租屋的时候,我感觉很吃惊。我们原本阴暗脏乱的房子焕然一新。搞得我差点以为走错了。要不是小樱子跑上来欢迎我,我还真不敢进来。
“不错啊。我们的房间原来也可以这样的?不错,不错。”
藏威笑嘻嘻说:“阿秋收拾的,她说闲不住,就给折腾了一遍。她还说,屋里太暗,就加装了两盏灯,一下子敞亮了。”
郭文悦也感觉吃惊,她每次过来也帮着收拾房间,就是没这么彻底。
阿秋从厨房里出来,显然精神面貌好多了,笑盈盈的:“反正没事,随手的事情。还有,成哥,你的衣服帮你洗了,晾在窗户外面的,记得收啊。”
我赶紧回房间一看,我靠,连我的房间都给整理了一遍,我感觉被人偷窥了隐私一样难堪。
郭文悦将买好的玩具和零食给了小樱子,逗小樱子玩。小樱子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我笑了:“把我叫叔叔,把她叫姐姐,这一下子给我升级了。”
老谭是个早出晚归的人,让我们别等他,我们都吃到一半了,这家伙才回来。
说真的,这阿秋做菜的手艺一般,属于粗放型的,但也是很用心的。跟宾哥那是差几个档次。想想也正常,她一个农家妇女的,做几个家常菜而已。
边吃边聊,女人之间总是有话题。从郭文悦和阿秋的聊天中,我才知道阿秋有这样悲凉的身世。
阿秋说她只有小樱子这么大的时候就被人贩子给抱走了。抱走她的原因是,被误认为男孩子。阿秋小时候被当成男孩养的,虎头虎脑的。发现是个女孩子,就便宜卖给一家人,是一家孤苦的老两口,阿秋十六岁的时候就嫁个现在的丈夫。这男人大她十四岁,是村里有名的赌徒,没人愿意嫁给他。
阿秋说,刚嫁过去还好,收了性子,也能跟着一起伺候地里的庄稼。这段幸福的时光结束在小樱子的出生,一看生了个女儿,全家人都给她脸色看。直到阿秋再次怀上孩子。第二胎如愿以偿,是个儿子。
遗憾的是,这个宝贝儿子刚呀呀学步的时候,从门前的山崖上滚了下去,偏偏把脑袋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没等送到乡上的卫生院,就断气了。
这下可好。全家人将痛苦、悲愤、失落全部撒在阿秋身上。
阿秋说,其实不怪她,她当时在喂猪,是婆婆在看管小孩。
“丧门星”这是强加在阿秋身上的标签。在农村乡下,背上这个标签的媳妇,就像是被判了刑一样。
挨打挨骂便是家常便饭。无论阿秋如何努力,如何勤劳,都换不来一丝转机。丈夫阿根,变本加厉地迷上了赌博和喝酒,输掉钱喝,赢了钱喝,喝醉了就回家打阿秋,打这个“害死”他儿子的阿秋。
“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了,打得我太狠了,两天都没下得了床。他不光打我,连樱子也打。再这样下去,我们娘俩会死在他手里。”阿秋说着眼泪就趟了下来,懂事的小樱子伸手帮妈妈擦眼泪。
我们都沉默了。郭文悦的眼圈也红了。这女人也太惨了。
“干嘛不告他啊?找法院,找政府啊”郭文悦说。
老谭说:“这种事在农村多得很。还要在一起过日子的,告啥啊?除非不过了。”
“不过就不过,这是人过的日子吗?那阿根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郭文悦显得很气愤的。
“以后什么打算?”
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我先和樱子在城里呆下来,先活下来再说。”阿秋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
藏威懂了:“阿秋说了,不跟那个畜生过了。先安顿下来,过段日子就跟阿根办离婚手续。”
我叹口气:“这个手续不好办。”
“怎么会不好办呢,都把人打成这样了,不离婚咋办?”藏威显得有些激动。
老谭拉了一下藏威:“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农村这事情,我见的多了,复杂着呢。”
郭文悦说:“秋姐,就这么办,你先在这住下,离婚的事情我们帮你!”
阿秋使劲地点着头。
我笑了:“阿秋说不定还没你年纪大呢?你就叫她秋姐。”
“不会吧”郭文悦惊讶。
果然,阿秋比郭文悦小四个月,她们是同年的。
我知道,阿秋今天这个饭局的目的:她想要长期住在这,起码是最近几个月。郭文悦这个“外人”,一句话就给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