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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身份证哪去了?

寂寞的她们 梁守丹 3018 2024-07-06 16:10

  闹钟响了后,雅意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冬日温暖的阳光照进房间。抬眼望去才发现小区的人已少了很多。篮球场上只有几个寂寥的身影,跑道空无一人。

  打开手机,看到冯宇凌晨两点发的朋友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看书,好好努力。”配图是一个孤独的背影。雅意想到昨天自己险些犯下大错,不觉面红心跳。“好险,晚上感性占上风,一不留神就惹火上身”。抬手把冯宇的朋友圈屏蔽了。

  雅意每次回家都只带很少的行李。老家留有几套洗换衣物,过年的礼物都是网购。她除了一个小背包外,就啥也没有了。自出来工作起,她就不作兴过年穿新衣,觉得是这小孩子的把戏。遇到大件行李,就直接用快递寄回去。一阵兵荒马乱后,雅意打包好了行李。临走还检查了热水器、空调等电器后,再把电源关了。等电梯的时候突然想起手机充电线没拿,垃圾好像也没倒。她气喘吁吁地往回跑,跑了几步又把步子放缓,拍着自己胸脯说:“雅意,不急不急,慢慢来。”

  雅意的票是中午12点35发车。她担心车站人流量过大,便提前了一个钟头出门,到车站时才11点半。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早几年前那种人山人海的春运场景,已然成了过往。广场上并未有多少人排队,即使在是候车室,也有不少空位。雅意挑了个椅子坐下,百无聊赖的打开行李清点自己的行李是否带齐了。

  手机、充电器、钥匙、护肤品、压缩洗面巾、香水...

  诶,身份证呢?钱包里的身份证呢?

  雅意又开始在背包里一寸寸的寻找,愣是啥也没找到。

  (最近没有用身份证的地方啊,一直都搁在钱包里,怎么会不见呢?会不会在宿舍书桌上?印象中自己并没有取出来放在书桌上...算了,身份证还有一年多过期,正好这趟回去办个新的。)

  好在离发车的时候还早,雅意不紧不慢地找乘警打个了证明。

  上车后,雅意开始思考起这次回家的行程安排来。

  首先,作为大龄剩女的雅意三姑六婆的唠叨是免不了的。再接着就是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养大雅意多么不容易。雅意小时候又是如何的调皮捣蛋。但一说到具体的事情,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雅意7岁时父母去广州打工,她整整做了5年的留守儿童,直到雅意念初中时父母才姗姗来迟地回家。在这5年中,雅意见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奇就奇在,父母把钱看得这么重,为啥回家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

  对于雅意来说,不论是跟爷爷奶奶生活,还是跟爸爸妈妈生活,日子都不好过。跟爷爷奶奶生活的时候,每年父母回家的生活费,都被爷爷奶奶的买布扯衣服、吃小笼包、吃鹿茸花掉了。甚至连过年,雅意都是穿的邻居姐姐家的旧衣服。年年冬天脚冻得皲裂,手背肿得像馒头,手指像胡萝卜。

  爷爷奶奶甚至缺乏基本的安全常识。同他们一起生活简直就像一场艰难困苦的探险。就为了省5毛钱,宁可让雅意冒着被毒死的风险,用剧毒农药六六粉给她洗头;冬天时,寒风刺骨,连件暖和点的衣服都没得穿,手脚冻得溃烂;饭桌上雅意只能吃素菜,荤菜固定放在爷爷前面;每天早早起床给爷爷奶奶做饭洗衣...稍有不甚就要挨打挨骂。

  关于这一切,雅意推测父母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父母回家时,除了少一个肾,其它一成一变。还跟以前一样的固执、无知和贫穷。

  雅意小时候,唯一娱乐就是看会电视。但就是这样简单、廉价的快乐也不易获得。一旦电视机里有小朋友在表演节目,爸妈都要扔个白眼过来,“你看看人家,比你小会这么多才艺。会弹钢琴会跳舞。你会啥,就会看电视。你要是今年期末没考到优秀,就别读了。干脆去打工,别浪费我的钱。反正我也才读小学二年级...”

  每当这个时候雅意就怕得不了——她不论如何也要读书。如果要她一辈子像她的父母那样,她宁可去死!雅意从小到大一个兴趣班都没报过,甚至连钢琴都没摸过,父母却要求她无师怎通地掌握唱歌、跳舞、弹钢琴、画画等等各项特长。

  别人家的父母给孩子讲童话故事,雅意的父亲就给雅意讲傻子的儿子考清华的故事:傻子儿子不费一兵一卒地考进清华大学后,还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大学毕业后不但当了大官,还给家里盖了栋大别墅。他们用这个故事来告诉雅意,父母是不需要为孩子创造学习的环境和条件的,孩子就突破一切艰难险阻,不吃不喝不花钱地进入清华,毕业后就应该给父母买别墅。雅意一直觉得这个傻子的儿子的原型应该是耶稣才对。

  她十分清楚她的父母根本不会为她的前途考虑,甚至巴不得她早日辍学。不但省钱,家里还多一个劳动力。每当父母发现威胁生效时,下一次就会加大力度。其结果就是不管什么事都能跟“辍学”联系在一起。

  中午菜没煮好吃,“要不别读了,在家好好做饭。”;

  洗碗打碎一个碗,“这么蠢的人,读书有什么用?别读了!”

  自己打牌输了钱,“你要是不读书,我一年不知道省多少钱,都怪你!”...

  偶尔雅意考得好些,得到老师的表扬。她的父母就开始洋洋得意,认为自己教女有方,巴不得雅意跪在地上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只有雅意心中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求生欲罢了。

  雅意每年回家与其说是想念,不如说是完成一项社会交付给她的任务。就像很多适婚男女,急吼吼地要找人结婚一样——因为大家都结,所以我也结。雅意不愿意给人看出她是在这种家庭成长起来的。当别人问起家庭情况时,都是一带而过。

  她非常讨厌父母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慈父慈母的样子。显得她好像是个没良心的坏人似的。在几次暴风雨般的控诉中,父母终于开始有了一觉觉醒。对她的坏脾气格外地有耐心。雅意倒是宁愿他们还像过去那样自私自利,这样她就能冷酷到底了。雅意心里一直有个暗搓搓的想法——要是她父母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

  父母觉得委屈,认为自己已经尽心尽力了,为什么雅意不能像别人的姑娘一样做个贴心的小棉袄?他们永远不会不明白:养大于亲,成长期给孩子造成的伤害,靠过年做几个菜是没办法弥补的。

  雅意曾经对大雪说过:“我就像是一棵长歪的树已经定型了。就算把树砍了,也是棵歪脖子树。父母与子女间也讲缘分,没感情就是没感情。”

  蓦然间,心里千头万绪,感觉自己又抑郁了。雅意看着往来的人群,心想人人有本难念的经,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跟她一样,是受困于社会伦理才回家的呢。

  雅意发微信给大雪,但她前几天刚接了新的策划案,忙得不得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天天给朋友带来负能量真是没出息。然而,冯宇却发信息过来,问她上车没有。这条信息好似一根救命稻草,让快要窒息的她终于浮出水面,呼吸到了氧气。

  “嗯,上车好一会了。”

  “你行李多不多,一个人回家怕不怕?其实我今天很想来送你。”

  “不多,不怕。”雅意出来这么久很少有人问她,怕不怕。莫名有些心酸。

  “下次回来,我去接你。”

  “好”雅意发过去以后,觉得不妥又撤回了。

  “我看到了,放心吧,我一定来。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一直都在。”

  “嗯呢”

  雅意脑子里突然想到马东说,“心里有很多苦的人,一点点甜能就填满。”明明知道后果惨重,她根本负担不起,却又无力拒绝。

  (佳期,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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