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钟伶俐转正后，华彩的同事之间开始盛传各种谣言，诸如“钟伶俐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她来这是为了监视大家的工作”、“心机离婚婊扮猪吃老虎，上班没几天就傍上大款男友”...对于这些无稽之谈伶俐并非完全不介意，但又实在没精力管。转正后工作陡然多了起来，接待客户、准备会议、安排面试、领导出行、联系物业...事情层出不穷，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下午，伶俐手持喷壶正忙着给置物架上的绿萝浇水。她有意将肥厚油亮的叶片一串串垂挂下来，风一吹叶片就会发出簌簌的响动。

　　一个黄色制服的外卖员拎着外卖袋从电梯口走了过来：“哪位是钟伶俐小姐？”

　　“你好，我是。”伶俐放下喷壶疑惑地走过去。

　　“祝你用餐愉快！”外卖员将外卖往钟伶俐手里一塞，又转身跨入电梯。

　　打开外卖，里面是榴莲蛋糕、蓝莓馅饼，还有一杯半糖奶茶。无需过度思考，伶俐马上知道了是谁给她点的下午茶。

　　斜阳轻柔地照在那盆滴水的绿萝上，不远处的同事们正在为各自的工作忙碌着。空气中飘荡着精油加湿器散发的松柏气息。

　　她打开微信发出信息：“谢谢。”

　　顾长林立即回复：“不客气。”

　　喝了一口奶茶，恰到好处的清甜，咬了一口点心，满满的果酱，又香又软。美食让忙碌了大半天的身心获得抚慰。

　　顾长林大概是知道自己舍不得吃榴莲和蓝莓，才点了这两种口味吧？

　　男人在追求女人时，总是细心周到。可是这种殷勤的关怀，能持续多久呢？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正值下班高峰期，几条主干道堵成一片。车子寸步难移，司机们不耐烦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红绿灯，只能无奈地干瞪眼。

　　伶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大楼。路过楼下的停车场时，一辆白色的大众车摁响了喇叭，伶俐转过头，看到车窗里洋溢着热情笑脸的顾长林。

　　“钟小姐，下班啦？！”顾长林的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在确认。

　　“顾先生好。你，这是路过吗？”伶俐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不，我是专程过来接你的。上车吧，带你去个地方。”顾长林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作了个请的手势。

　　钟伶俐稍作犹豫便坐了进去。

　　车开出停车场后，汇入滚滚车流，沿着大道朝前驶后。

　　天光渐淡。几个转弯过后，车子停在了一所小学附近的商业街上。钟伶俐走下车抬头一看，只见招牌上写着“澳力英语”几个红色大字。

　　顾长林熟门熟路的带着钟伶俐走上3楼。

　　门口坐着几个等候孩子下课的家长，他们围在桌前玩着手机游戏。前台蹲在地方跟一个正在哭鼻子的小男孩聊着天。

　　“Oliver，我们来了！”顾长林径直走进一间敞开着门的私人办公室。

　　“长林，你挺准时的嘛。我刚准备打电话呢。这位就是钟小姐吧。”一个身材灵活的小胖子，走过来和两人握了握手。

　　这人长得像缩小版的徐睁，喜庆的小圆脸透着快活的神气。当他开口说话时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仿佛在说：哎呀，学英语找我就对了！有鄙人在，保证你一学就会。

　　Oliver老师详细询问了伶俐的英语基础，以及学习目的。伶俐表示从未从上学起，英语就一直拖后腿，主要问题是记不住单词，导致语法也一塌糊涂。接着Oliver老师又让伶俐朗读一段课文好评估发音。

　　“我现在了解了。钟小姐主要是两个障碍。第一是发音，差不多有85%的发音错误。有的错误她的耳朵能听出来，但嘴巴发出来；第二她不懂字母拼读法。只能死记，相当于在背天书，这样是不可能学会英语的。”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于是Oliver老师给伶俐制定了六个月私教学习方案。每周4节课，从字母拼读法入手，再到最基础的语法，以及后续的文章朗读、日常表达。

　　计划制定完成后，Oliver老师送两人出门，却只字不提学费的事。顾长林猜到了伶俐的心思，小声地说：“学费已经交过了，安心学习吧。”

　　钟伶俐心头略过一阵狂喜的同时又有点心疼钱。

　　“钱赚了就是用来花了。花在你身上我很开心，你真的不要有心理负担。再说了这点钱也不算什么。”顾长林伸手拍拍钟玲玲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市民广场上，三四十个中老人随着音乐跳起了广场舞蹈。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在散步；灯下长椅上坐着一对正在喝奶茶的情侣。

　　顾长林和钟伶俐正坐在市民广场旁边的美食街上吃着宵夜。鲜美滚烫的海鲜砂锅粥，抚慰着连日来的紧张劳累。桌上摆放着香菜牛肉串、烤茄子、烤鸡翅、烤年糕、烤韭菜...以及一大瓶椰汁。

　　“点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伶俐说完又咬了了一口焦香的烤鸡翅。

　　“吃不完打包。放心，绝不浪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总是说随便吃一点，那我只能什么都点一些了。”

　　伶俐朝对方噗嗤一笑。

　　夜风拂面，俩人无边无际地聊了许多话。从小时候的天真理想，到长大后辛酸无奈；从与父母的思想隔膜，到对于教育的看法...原来两人在对事物的看法上有这么多相似的观点。

　　伶俐没有喝酒，眼中却还有三分迷离，三分感动，以及四分相见恨晚。在顾长林看来，今天的伶俐格外美丽，她眼里的亮光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

　　伶俐举起装满椰汁的一性性水杯：“过去我总是独自坐在人生的寒风口上‘享受’又干又硬的晚餐。我今天好开心。”

　　顾长林用自己的杯了碰了碰对方的杯子：“我也很开心。有你在身边我的心就特别平静。”

　　那晚月光明亮皎洁，烧烤的香味在风中流动。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他们谁也没有出声。广场舞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围的人声也隐没消逝。他们只是痴痴地望着对方傻笑。

　　回家后，伶俐收到顾长林发来的信息：如果你认为我爱得还不够，那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青春，好好爱你。希望你能给我这次机会。

　　她放下手机，痴痴的笑着。蓦然间，发现自己那颗被生活伤害得千疮百孔的心居然又活过来了。

　　夜色深沉，人们渐渐坠入梦乡。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