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安成功跟合作方签下合同时,预报的期限已经减少三天。
丸子的音乐会她原本听说在第二天就举办起来的,后面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推迟两天。
为事业奔波的事情她没少体验艰辛,甚至该做的她也一样都没落下。
关于音乐会,她的脑子里早就有了预想。
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出席过的酒宴比他们吃过的盐还要多,所以论摸透世界的新鲜,她更胜一筹。
江吟安对音乐艺术的兴趣不大,偶尔空闲的时候会看比赛。特别是出国留学的那段时间盯得紧,每天晚上回宿舍还要抱着笔记本看得津津有味。
大概是前几年艺术家拔升快,留学那段时间每晚都有不同的赛点可以看,这也差点让人因为她是修在艺术这条道上的学生。
那会她也喜欢到一些关于音乐的地方瞎逛,眼睛盯着演奏人的身影都别不开眼,灯光下更是突现得水灵灵而有神。
不过,对于江厌烁作弊的那场赛点她还真的没去看,甚至连他夺冠的这件事都还不知道。
明明就近在咫尺,她始终没有察觉出梵城的依附感有多强烈。
上午九点半的时候,江吟安才走到客厅吃早餐。
这时梵城的阳光已经透过客厅旁的落地窗撒进来,温和的光在地上照出了点影子。
她手里拿着裹满芝士的三明治走到落地窗边静静地览视起眼前的高楼。
落地窗外的世界是明亮热闹的,数不胜数的车辆顺着马路行驶着,街边时不时有步行的路人经过。
或许明亮下往往会带着许多惊喜和清白,而黑暗就总是拥有逃避和诬蔑。
不知怎么的,江吟安盯着高楼发呆时,脑子里突然联想起上次遇见的周祈。
虽然不知道他眼底的怒火是为什么事压着,但他的内心似乎是黑暗的,找不到方向的那种
……
小巷边的他苦闷着情绪,一身黑的穿着在向人散发出种暴戾的性格,眼神里却满是干净的星光。
酒会上的他压低着怒火,凌乱的头发中挥洒着冲动,那时眼神又充满着陌生的鄙视感。
同样都是一身黑,情绪却是让人难以透彻。按她的见识里,凡是穿黑色衣服的都大多高冷,倒是在周祈身上,她看到了不一样的认知。
可以这么说,江吟安在接触过的异性里,还真的没有一个像周祈那样有个性的。
在江吟安正想得痴迷时,茶几上的一通电话打断了她。
“安安,今天就是丸子举办音乐会的时间了,有空赏脸出席不?”
“有空。”
姜烨顿了顿,她明明记得前几天江吟安还有着想拒绝出席的语气,今天却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不是来梵城出差的吗?”
“昨天就签下合同了,估摸着在梵城玩几天再回去。”江吟安喝了口牛奶道。
“这工作效率,我们之中也就只有你能一枝花独秀了。”
“过奖。”
这次丸子举办的音乐会定在了梵城的撕夜酒吧,时间就定在晚上七点左右。
据姜烨说,丸子话中所谓的举办其实就是把酒吧音乐的那部分地方包了,换句话说就是:为颜值巅峰的小哥哥打call。
听起来是挺痴情的,所以姜烨也让江吟安不用管这件事到底真实意思是什么,尽情燃烧她的钱就OK了!
丸子叫许琬琦,也是江吟安大学时的舍友,她和姜烨也就是那“沙雕帮”的其二。
关于她的外貌形象,江吟安最多停留在大学那会,大学毕业后都各奔东西了,好不容易这次才有空联系上。
她那时候喜欢绑一股蜈蚣辫,笑的时候眼眶下会有卧蚕,细瘦的手腕处戴了个银手镯,每次军训都忘记带防晒霜导致皮肤暗黄。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有所改变,经历的事情多了,改变自然就变大。
下午四点的时候,梵城由明朗的晴天变成雨天。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朦胧的雾感时而挂在落地窗上,远处的景物也瞬间模糊不清,也只能勉强地看到点红色和金色的灯。
过了一会,雨还是没有想停的念头,梵城被一片灰白色的烟雨笼罩着,视野都看不清。
江吟安平淡地靠在落地窗边,双眼无神地看着房门,耳边时而传来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她没有开灯,室内光线昏暗,寂静得连雨水的敲打声都听得见。
酒店一般都是六点左右就送晚餐上门,大部分人都是因为早吃饭的原因晚上要点宵夜。
江吟安却没有那个习惯,除非她工作忙到凌晨会在他们吃宵夜的时候才开始吃晚饭。
六点零五的时候,铁质推车才进到江吟安的房间,服务员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后会待房客自己开门,毕竟顾及到客人的隐私。
白米饭,甜醋排骨,蒜炒油花菜,秘制肥蟹……
江吟安盯着茶几上的菜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今晚的菜肴对上她的胃口。
她坐在沙发上,攥着纸巾的左手配合右手拿起螃蟹,把螃蟹掰开后,金黄色的蟹黄从壳中冒出来。
江吟安擦了擦嘴,眼睛往落地窗外瞥去——雨还是没停,只不过下小了。
将近六点半的时候,江吟安补了个妆就出门,她担心雨天堵车就拿了把长柄伞,打算准备步行去酒吧。
为着音乐会她换了条纱袖的黑色过膝连衣裙,耳环是金色菱形图案,左边的耳环被卷发遮挡住。
女人嘛,就是爱面子。
当她走出酒店的时候就后悔了,雨中的温度不断降低,每次一刮风都让江吟安冷得起鸡皮疙瘩。
好巧不巧的是,酒店离撕夜酒吧就隔着一条很长的小巷,汽车如果开进去的话就很狭窄。
雨中的小巷十分潮湿,小巷两旁的墙都被雨水打湿,地上也有一滩滩积水漫散在小巷里。
小巷远处她看不清了,白茫茫的似团雾般笼罩着巷道,察觉到前面有人也不觉得惊奇。
有那么一瞬间,江吟安觉得回到了上一次酒宴后走小巷的情景。
远处有股熟悉的感觉牵引着她前行,使她每一步都踏得小心。
越往远处走进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不断想到那个瘫坐在街边的颓废少年。
可惜,现在她在的地方是梵城,他们之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又怎么可能再相遇。
不是幻觉,就在江吟安走到巷子中间那段的时候,似乎又看到了他的身影……
高跟鞋踩在水坑里溅出了丝丝水花,雨滴落在长柄伞上化成似珍珠般的水珠,她的身影倒映在积水里无法抹去。
她经过周祈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侧着身看向前方深呼吸。
果然,到梵城都还能再次遇到他,而且偏偏是雨天。
她身边的周祈依旧瘫坐在地上,头低得很沉没注意到身前的人影,湿润的头发紧贴着额头,身上的衣服也透得黏身。
她见身边的人没有反应,脑子一回转就知道——这个孩子又颓废了。
他是男孩子,在江吟安看来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都捐献给社会和工作。
可是他却放荡在街边如露宿街头般可怜,内心的抗压能力还特别的脆弱,好像一遇到挫折就只会躲在黑暗里逃避。
对于反对一切黑暗的她就特别讨厌和瞧不起这种人。
江吟安将伞轻轻往右边移过去,另一半正好笼罩住他全身。
空气静止了片刻,周祈听到头顶上冒出一句话:
“如果你只会躲在黑暗里去逃避现实,就永远都看不见光。”
她的话贯穿了周祈全身,将沉睡在黑暗深处迷茫的他拉出来,像是指引他走出恐惧的救赎。
有点奇妙,明明旁边下着雨,他感觉身体却没有再被雨浇灌,恍惚中好像还有个人在提醒他,周祈抬起头看清楚的时候又正好对上了江吟安的视线。
她的视线这次是充满不服和严厉的,利锐的眼睛完全碾压住他身上颓废的气息。
他能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江吟安,江老爷子的孙女。
眼睛的视线逐渐由模糊转向清晰,他看到的不是江吟安,而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光。
这次,那束光走到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