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安起床走出客厅的时候,落地窗外仍是湿漉漉地下着雨,牛毛般的细雨趁着冷风斜落着。
八点多的天空黑沉沉一片,浓厚的乌云挤出了褶皱感,被笼罩在内的梵城平淡无光。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她昨天晚上睡得很好,连做梦都是甜甜的。
虽说她离开酒吧的时候是沉浸在醉酒的状态,但对于她遇到了周祈这件事还是很记得的,特别是两人走昏暗的小巷时……
她站在落地窗旁喝了口水,想到周祈后往沙发上望去。
冰凉平静的白皮沙发多了件蓝白间色的夹克,夹克外面看起来是防水的料子,里面却是偏棉保暖质。夹克连同帽子的同时还有两条被整理过的帽绳。
她记得昨天晚上就是披着这件夹克被周祈送回酒店的,他没有直接跟进房间里,只是将她送到酒店留下后看着她关上电梯门就离开了。
她仔细地打量着记忆里的周祈,细瘦的颧骨成为了整张脸的冷峻焦点,平时的衣服搭配也都是黑或者白的,特别的是他耳朵上还有颗黑闪个性的钻石耳钉。
少年的脸庞很白净,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和痘痘,高挑的鼻梁时而折射出些细微的阴影。
她看得出来周祈的年龄肯定比她小,但相差的岁数应该不大。
想到这,她的脑海也顺势勾出昨天晚上在酒吧撩人的场面。
撕夜酒吧的迷灯下,脸颊和耳朵被酒劲微微染粉的女人让眼睛里藏着撩拨意的少年抵在桌边,少年轻笑着靠到女人耳旁,单仅一句话就让她沉沦到现在无法自拔。
即便在喧杂的环境里她还是听清楚了,而且尾音还不断在她耳旁回荡着。
在近距离听到呼吸声的同时,她还听到少年含着笑意说:“我在你这年纪时,酒量早就达巅峰了……姐姐?”
就是这一句,让她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脸颊和耳朵泛红。
在江吟安心里他并不是随口回嘲,而是真正在她面前拿出实力去证明。
梵城的雨有个特点,那就是每下雨过后从高处眺望高楼时都会看到有轻薄的雾环绕。
有细雨在时看起来会更加唯美,就像在悠然的环境细听着雨声的波动,不噪耳却意外的舒适。
她把周祈的夹克放进洗衣机里洗干净后,穿了件米白色的羊毛衫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雨天的原因她怕冷,所以干脆把所有行程和想出去玩的念头都打消。无聊的时候她最多会看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打开微信的时候在通讯录里看到了周祈的微信,头像是个布偶猫窝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烟花,像素很模糊,图片里的视线也是昏暗的。
江吟安点开他的资料卡,他的微信昵称是“祈延”,一听就能让人感觉到高冷感的名字。
点开朋友圈的时候背景是烟花下满天升起的孔明灯,金澄色的孔明灯在深蓝的天空中缓缓升起。孔明灯汇聚最多的地方爆出朵璀璨夺目的烟花,星星点灯的焰火掩盖住了星星的美。
看到这里,她陷入了沉思。
明明他的微信昵称和朋友圈背景图都是饱含星光和璀璨光明,可是为什么在他的眼神里她却看不出半点星光?
因为他会演戏装可怜吗?
亦或者是他在祈求光的到来?
这让江吟安又仔细回想起她出现在他面前时的种种不同点。远处看时他还是一个人蜷缩在巷边苦闷,但江吟安靠近他的时候反而身体像是装了敏感器。
她想得有些炸脑子,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猜来猜去的。
明明只是个小孩儿,酒量却比她还好……
她说的不是天赋异能,而是一种来自她无法超越的羡慕。当那天晚上看到周祈那一桌摆着这么多酒他却依然没醉的时候,她就格外的把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拉高。
下午三点的时候,吴柚的平安电话打了过来,电话背景的喧杂声倒是揭露她的地点。
“你那边下雨没?”
“基本每天都在下,没停过。”她端了杯热牛奶走到落地窗旁,眼睛望出窗外淡淡地喝了口。
梵城的天气相对来说四季里基本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月下雨的,与堪州的降水量差距是完全不能相比的。
可以这么说,梵城刚结束雨天堪州才开始下第一场雨,而且一只是持续一两天就结束。
“冷的时候要记得添衣,虽然说梵城那边的衣服不是什么大牌,至少不会像东北的花衣那么难看。”
“嗯,知道了。”她看得有点出神。
吴柚见她有些敷衍,绷着脸警醒道:“回头别感冒了拖着病来见我,你现在的情况还不是能完全稳定下来的,最起码还要五年后才天下太平。”
是啊,她差点还愚蠢地沉浸在天下太平的场面里了,连自己都没顾好又怎么好意思想别人的事情。
明明至少还需要五年的努力她才可以真正把握好自己那份实力的强弱,依现在的趋势来看她还是不完全能掌握好堪江的。
他忘了,光其实也需要默默努力的,即使不知道渺茫的远处存在着什么阻碍,她仍是可以自励的。
同是五年的时限,谁又可以真正冲破黑暗的阻碍呢?
没有人知道,甚至连神都无法预知。
神预知的东西或许可以通过人为来改变,但天生命定的东西就算你豁出性命也改不了。
挂断电话后杯子里的牛奶也喝完了,她静静地躺在沙发上聆听着窗外雨水的敲打声。
她可以感慨,耳旁这股轻松的雨声比不上初入酒店时那束落日的余晖,两者都有各自的荣耀和底牌。
孤寂的生活到头来会发现毫无意义,会慢慢消退着身上想一股劲往前冲的热血。
她有过青春懵懂的学生时代,那时候是完整刻苦的,稍微懒惰一点就会跟别人相差久远的那一种。
已经二十六了,又快要掐在新的年龄段上。对于许多家庭来说或许可能孩子都有了,她依旧一个人在人潮拥挤的世界里走得匆忙。
每次遇到一根她的救命稻草时说不上会动心,只是浅浅淡淡的心里有了印记:又欠了个人情。
不过她逐渐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好似被一个小孩儿所俘虏了,那个小孩儿张得好看剔净,颓废的心灵让她忽然有了保护欲。
不是想随便保护一个小孩就叫喜欢,而是心灵上真的遇到了能引起她关注和保护欲的人。
或许见到他的时候她想带这个小孩儿走出黑暗,让他多去看看外面辽阔的光景。
少年认定了这束光,每当见到她时眼神里都会投出遇到救赎般的期盼。
喜欢是什么?
是救赎,是无尽的好感和循环不厌的新鲜感,是超越所有不平等的价值得来的倾慕……
有点期待着我们精彩的未来了,小孩儿。
过了许久,窗外的雨声缠绵不断,室内环境却变得很是静谧。沙发上的江吟安闭着眼在小憩,细雨声透过身体进入她的梦乡,在梦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是被茶几上的手机通知消息吵醒的,天那时候也渐渐接近了七点半,粉红的晚霞有着细雨的衬托毫无违和感。
酒店的内部给江吟安发来消息,说是刚才敲门没有人开门也不敢擅自进去,所以就声明如果她是出门了或者是睡觉忘了时间,之后会让人重新择点送餐的。
江吟安看完通知顺手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些空腹感。
送餐员在七点半的时候重新给江吟安送餐,每天菜色就像拆盲盒似的不一样,往往惊喜合胃口的概率高些。
下雨的原因天也黑得很快,晚霞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落幕,七点半的时候天就变得漆黑,时而有些星光在闪烁。
也是在九点多看电视时她的手机有人打来了电话。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备注,是简单的一个“祈”字但没有特意的标注,她疑惑的时候微信也有消息在不断轰炸着。
【祈延:在吗?】
【祈延:在吗?】
……
有点疑惑,她接起第三次响来的电话时有些吃惊,电话对面传来的是男声。
“是江小姐吗?”
“嗯,我是江吟安。”
“阿祈有些喝醉了,现在他一个人在这里不好回去,我怕他会醉倒在路边出事,您能来一趟吗?”
陈旎锋说着还不断转过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喝得烂醉的周祈,生怕他一不小心吐在楼顶上。
江吟安更加的疑惑了,她并不知道电话里的“阿祈”是谁,而且听语气貌似跟她关系很熟似的。
在江吟安沉默思考的时候对面也说了句:“我们上次在撕夜酒吧见过的,阿祈就是你跟他要微信的少年。”
这句少年戳到她的内心,脑海里已经完全能够回忆起陈旎锋说的少年是谁,就是那个能一句话把江吟安撩得身体烫红的周祈。
说到这江吟安后才慢慢有了熟悉感,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颓废少年醉酒了,他的朋友怕他又蜷缩在路边颓废。
可是奇怪的是,颓废小孩儿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况且为什么偏偏要叫她一个力气小的女人?
男人何必为难女人啊……
江吟安有认真听电话对面的背景音,很安静。可以说是除了听到陈旎锋的话语外毫无嘈杂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画面:周祈醉酒后蜷缩在小巷边颓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经过小巷的人都纷纷朝他身上投向同情的目光。
她应了声,关掉电视后走进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就拿着伞出门。
现在,她当务之急的事情只有一个
——去拯救颓废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