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时,曲清越的肚子都快饿瘪了。
她连宴会上的小蛋糕都没碰着过。
灿灿姐走的时候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在冰箱上也留了纸条:“谢谢款待,我会常来喝汤的,99。”
99后面还用红色油笔画了一颗小红心。
想起冰箱里应该还有点蔬菜和水果,做点沙拉吃也行。
她拿来生菜,半颗甘蓝,切了点胡萝卜黄瓜,西红柿,看到保鲜盒里还剩一个大芒果,也一起拿了出来。
向垣洗了手也跟了过来,曲清越把切好的芒果拿出一块递到他嘴边,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
向垣不是很喜欢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他更希望曲清越此时能哭闹着让他哄哄她。
她越是表现的坚强,向垣越无措。
“清越。”向垣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曲清越把沙拉挤到盘子里,一齐拌好,她故作玩笑地说:“干嘛这么严肃?有事向我坦白?”
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她的心沉了一下。
抬头时,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勺,跟随着力度的收紧,她的唇轻轻贴在了向垣的唇上。
唇齿相依间,向垣呢喃:“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曲清越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是饿过劲了吗?
“你哪里不舒服?胃疼吗?”她又问了一遍。
向垣抓起她纤白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胸口:“心疼。”
“好像是因你而起的。”
了会他的意思后,曲清越顺势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我都没怎么样,你倒先替我难过起来了。”
其实只要有向垣在她身边,曲清越就感觉不到惧怕,迎面看到林芬恬的巴掌时,她甚至都没有躲的意思。
向垣会替她拦下的。
可能习惯了在别人激烈的讨厌中艰难生存,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没人疼爱的生活,向垣的闯入如同上天的恩赐,让她冰封已久的心逐渐解冻。
这个世界本来残酷,因为他,曲清越愿意去爱这个世界。
“对了,下周公司组织团建,你要去参加吗?”曲清越突然想起来工作大群里发的通知。
虽然不是强制性的,但大家几乎都会去。
向垣点点头:“你比较喜欢海边还是露营?”
曲清越生活的J城靠海,她所念的初中后面,就是一片海滩。
不同于那种细软的沙地,她印象里的沙滩,更多时候都是灰蒙蒙的,光脚踩在上面冷冷的,偶尔踩到贝壳还会硌一下脚。
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能过滤出水汽。
阴沉的天压在海面上,仿佛一拧就能滴出大片的水来。
放学早的时候,她会去便利店用攒下的钱买一小盒蜡笔,跑到学校后门的小沙丘上,面朝大海,随心所欲地画画。
画她少年时隐秘的心事。
养父养母,曲越来,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热爱画画。
思绪飘得太远,直到听见向垣在叫她,曲清越才重回现实中:“海边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地方,露营倒是一次都没有经历过。”
向垣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那我选对了,之前投票,我是最后去投的,正好差我这一票,最后决定的地方是去郊外露营。”
“那太好了哈哈……”曲清越倒在沙发靠枕上,笑得很开心。
她穿的是淡黄色的格纹睡裙,领口有一小圈花边,活泼可爱,不像曲清越平时偏知性高冷的穿衣风格。
向垣环住她,轻轻亲吻着她的后颈。
发丝间充斥着淡淡的水果香味,她一直都用这个牌子的洗发水。
都说嗅觉记忆要比视觉来得更让人难遇忘怀。
要不然,也不会在多年之后,有一款类似的花果香味的女士香水火热上市。
有些问题终究是会来临的,向垣这辈子做了很多的计划和很多的选择,大部分他都赌对了。
可押在曲清越身上这一注,他慌过,犹豫过,所以才会错失过。
钱雨灿去片场前还约见了一位朋友。
是她跟曲清越提起过的记者朋友,苏禾。
说来也巧,她跟苏禾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却因为抓到过苏禾在片场偷偷拍演员而认识的。
钱雨灿当时义正严词地警告:“如果你们想跟我们合作,或者采访请走正规渠道,不要偷偷溜进片场,你这样不仅会妨碍到我们的工作,还会泄露片场的机密。”
不打不相识,苏禾也算是个新人,跟一家娱乐社签了短期合同,初出茅庐的她,看见狗仔怎么拍,她就怎么拍,吃了不少亏。
钱雨灿教训她一顿后,苏禾到底没拍成,合同到期后那边就不肯续约了。
钱雨灿也是好心,替她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说通投资商,联系苏禾为他们拍摄了宣传广告。
所以苏禾一有什么关于她剧组人员的消息,或者爆料,都会告诉钱雨灿一声。
两人吃饭时偶然提起了向垣。
“安向集团要换继承人了,那边秘密守得死,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打探到一点消息。”
苏禾并没说具体的内容,而是给钱雨灿看了一眼自己手机里的照片。
那张照片拍得很模糊。
他身边伴着一位穿着蓝色牛仔长裙的女人,两人似乎在交谈,女人只拍到了一个极为模糊的侧面,可向垣脸部的轮廓都被相机记录了下来。
“长得还挺帅的是吧?感觉只当个继承人都有些浪费资源了。”苏禾啧啧道。
安向集团,钱雨灿听说过,虽然也有娱乐产业,但那不是集团的主要经营方向,安向集团以香水,包包等奢侈品的品牌闻名。
之前一直在海外经营,这两年逐渐扩大规模,转入国内市场。
“等等,”钱雨灿在搜索时发现了一个疑点,“安向集团的老总,不是姓洛吗?”
“所以!”苏禾猛得一拍桌子,“这才是我们要挖掘出来的秘密!”
钱雨灿一开始没有告诉苏禾她认识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向垣。
可这件事总在心里悬着,让她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
仿佛只是一晃,团建的日子就到了。
公司包了一辆大巴车,要求八点在楼下集合。
曲清越要跟宋可可她们走,毕竟是集体活动,不是来谈恋爱的,她不想让向垣为难。
所以没等向垣说,就自己跑到了原先的办公室去。
“越越!”宋可可上来就给了曲清越一个大大的拥抱。
“咱们今天一起野外烧烤,然后晚上围在一圈唱歌,喝酒,哇,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烤肉了……”宋可可摆出一副小吃货的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郑助理一边收拾包包,一边说:“我得多带点暖宝宝,这大冬天的搞野外露营,要冻死人了。”
“虽然我向来不喜欢年会啊,团建的,说是自愿参加,但说白了还是强制性的。”宋可可走到郑助理面前,“不过这次不一样啊,虽然说第一天咱们要睡在帐篷里,但第二天就是去一个大别墅玩!”
“那儿有室内游泳池,有健身房,还有私人电影院,晚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影多爽!就跟开br /arty一样!”宋可可一提起大别墅就特别兴奋。
曲清越也蛮有兴趣,她还没有住过帐篷,先不管体验如何,都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嘛。
而且,这次的br /arty,应该会开心吧。
听说从林芬恬过生日那天以后,她就自称身体抱恙,好几天都不来公司,更别说团建了,估计她以后看见向垣都得绕着走。郑助理说她是耍大小姐脾气,宋可可却认为她这次是真丢脸丢大了。
之前肯定把话放出去说,她这次邀请到了向垣来,结果人家带了女朋友,自己闹场不成还被当众羞辱了。
当时宋可可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要我说嘛,人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以为自己当个大小姐有多了不起似的。虽然咱们都是平凡的打工人,但像林芬恬那种富二代肯定也不少,更何况是在B城,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一定能拿下向垣?”
“要我说,向垣家应该也蛮有钱的吧?你看他平日的穿着和自带的气质,要不然肯定是书香世家。”
曲清越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宋可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是他女朋友啊!连他家里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吗?”
曲清越摇摇头,她好像还真没主动问过向垣的家庭。
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或许只是自己对这个话题很敏感吧,她一直都不希望别人问她家里的情况,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以前其实是孤儿。
所以,也从来没问过向垣家里是什么情况,只知道他父母总是很忙,他跟父母似乎很生粉,甚至还不如跟姑妈亲。
向垣也是飘飘荡荡寄宿在各种家庭里,她能感受到,向垣骨子里也有一份深刻而隐秘的孤独。
曲清越看着宋可可惊讶的表情,无奈地说:“我只是跟他谈恋爱,又不是跟他家里人谈,等他愿意跟我说时,自然就会了解到。”
“……好吧。”宋可可托腮,有些小失落,“我还以为能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呢,你说如果以向垣的脸,配上小说里离奇的身世,是不是也一点都不违和?”
郑助理比较现实主义,取笑宋可可是小说看太多,已经荼毒大脑了。
聊天正聊得火热呢,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谁呀?”宋可可跳着去开门,打开门后立刻变了脸色,十分乖巧地打招呼:“总监早上好啊……”
“早。”向垣微微点头,侧身进去。
曲清越这才发现他手里提了一大兜零食。
“不是有专人负责拿食材吗?”曲清越有些疑惑,当时抽签,并没抽到她们办公室啊。
“怕你们吃不饱,如果想聊天看电影的话,零食肯定少不了。”
袋子里都是些健康的坚果,还有牛肉干,鱿鱼丝,鱼片等。
“我先下去了,一会儿见。”向垣只是把东西送过来,便走了。
临走前,他朝曲清越温柔地微笑了下。他这次穿了件短款灰色羽绒服,如刀篆刻的面容,因为这抹柔和的微笑,褪去了不少凌厉。
曲清越的目光在他离开的方向停留了许久。
“咦?”宋可可蹲在地上,喊到,“怎么没有薯条和虾片啊?”
“都是膨化食品,以向垣的性格肯定不会买的。”郑助理掏出一大罐核桃仁,“你还是多吃点这个吧,对脑子好。”
宋可可耸耸鼻尖,一脸坏笑地怼怼曲清越的胳膊:“瞧瞧,你家向垣这是把你当小孩子养了,连饮食上都要求这么严。”
曲清越扭过头,拖着她往门外走:“好了,一会儿该迟到了,赶紧下楼去。”
她跟宋可可,郑助理三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一路上摇摇晃晃,几人脸上挂着开心的微笑。
其实成年人的快乐也很简单,在繁复的工作中,有时无所事事地坐在车里发呆,脸被空调吹的暖烘烘,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既然生活已经这么苦了,何不加点糖呢?
曲清越戴着耳机在听歌,歌曲是很轻快的欧美乡村小调,她喜欢没事的时候就听听英文歌,看美剧,就当练习英语了。
她把脑袋轻轻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也许是天气太好,也许是歌曲太让她放松,曲清越在无意识之间,小憩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左耳的耳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一转头,向垣把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另一只耳机戴在他的耳朵上。
“喂,”曲清越轻声说,“你怎么过来了?这样会被……”
别人看到的。
“我只是坐在这儿,后排风景好。”向垣不以为然地说,随后附到她耳边,放轻声音:“只要你别乱动,别人就不会发现。”
车上大半人,不是在听歌,用手机看剧,就是借着这漫长的时间闭上眼睛补眠,并没有人发现向垣偷偷溜到后座。
向垣轻轻咬了下她的软软的耳垂。
曲清越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