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婧搀着死了一样的梁京,期期艾艾往前走,对罪魁祸首伸过来的手视若无睹。
“梁小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和善的一个人,而对于他们的粗鲁,我很抱歉。我似乎记得我叮嘱过他们,不要伤到你们的。”男人人模人样的道了歉,脸上挂着的惋惜跟真的似的,只是他眼底的戏谑还是出卖了他。
一片荒芜的废弃工厂里,男人一身白色西服格格不入,本该出席在酒会上端着酒杯游走人群的打扮,此刻却在这儿迎接他的新同盟。
本质上是一样的,不是吗?
“程夏阳,我答应你的会做的,但前提是她没事,你给我记住了,这笔账我一定会算的。”梁婧听到了门口的声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说。
与此同时,大门被强硬的破开,为首的居然是梁婧的助理佳姐,身后那些说不清身份和来由的人跟院子里的大汉们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峙。
硝烟在蔓延。
所有人都闻到了。
程夏阳神色一动,再看向梁婧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探索的念头,他扫了一眼那些人,问:“怎么,这是你给我的底气吗?我的新朋友。”
“不,是给你的忠告,不要再节外生枝的忠告。”
梁婧费力的揽着梁京,灰扑扑的裙子和滚了几圈的胳膊腿儿看起来居然并不逊色多少。
四目相对过后,程夏阳弯了弯嘴角,让开路,他说:“这样啊,那我懂了,我会的。”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明明本来已经昏过去的梁京连手上的绳子都没来得及解开,却突然动了,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居然劫持了程夏阳!
锈迹斑斑的铁片就在他喉结旁开两指处,那是人身上动脉搏动最强的地方。
前一秒还文质彬彬的阴谋家兼花花公子,这一秒斯文的面具险些戴不住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绳子,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女的到底什么时候醒的,最要命的是没人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动手……
两帮人目瞪口呆看着梁京,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动,至于当事人程某,他一个字还没吐出来,抵着他脖子的铁片就深入了半厘米。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聊的挺欢的吗?”梁京看了眼身前的男人,淡定地动了动手腕,眸子静静扫过所有人。
“美人儿,我已经打算放你们走了,我们不是和解了吗?这东西太危险了,你先把它放下,我们慢——”
程夏阳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铁片威胁了,其实他看不到那是什么,但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被一根筷子抵上了这个地方,感觉也不会很好。
他识时务的闭了嘴。
然后,梁京说:“看来现在的主动权在我身上,那我说两句吧。”
“首先我手上这个玩意儿可能不是很锋利哈,毕竟这个环境是这样的,不过我别的不敢说,这上面的铁锈一定管够,破伤风会不会死人,我还不是很清楚,毕竟还没见过。”
“其次,对于你们的什么遗产啊,什么权势啊,什么地盘分割啊,我本人毫无兴趣且分不到一厘一毫,所以,对于我自己被牵连进来这件事,我不是很高兴。”
“然后,我现在呢,脸有点疼,头有点昏,手还有点抖,所以呢,各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不想现在叫殡仪馆过来收尸体的话。”
“最后,我这个人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太顾忌的,所以里面蹲两年也不是很在意的。”
梁京条理清楚的四条讲到他们头大,尤其是她面前这个,看起来再人模狗样的人,遇到这种生命危机的时候,还是会有顾忌的。
而本来蠢蠢欲动的人,一个个都默默退回去了。
梁婧直愣愣面对了这一场变故,她终于反应过来,望着梁京,说:“别,你别这样,虽然他们条件苛刻了一点,但真的不至于,我们回去再找他算账,你先把他放开吧,犯不着用武力的……”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觉出了不对,终于发现她说的不高兴是真的。
“姐姐,你先把他放开,这个混蛋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
梁京听着,然后吐了口气,转而看向了另一个人,她问:“重新再谈吧,你这种姿势应该很能刺激你提神醒脑,免得再做出一些不是很冷静的决定,你说呢?程夏阳先生。”
被扼住大动脉的程夏阳只能说好。
就维持着这种姿势,之前谈好的一切全部推翻重来,当着两方人的面,以及一个中间人梁京。
梁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其他两个觉得她是不是站过队了,那这就不是她要思考的内容了。
最后,程夏阳的无耻协议几乎全数作废,签订了堪比两边贸易的互惠互利新合同。
这时,僵着脖子半天了的程夏阳说:“现在可以了吗?能把我松开了吗?”
“美人儿,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你喜欢我的。”浪荡公子这会儿还不怕死,还要嘴上占便宜。
梁京根本不吃这一套,她调笑道:“宝贝儿,留着你的甜言蜜语去骗那些蠢姑娘吧,想我放开你,那你还得再等一会儿。但我这个手吧已经僵了,这么半天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抖,所以你最好乖一点,万一给你割条口子,姐姐也会心疼的。”
她抬眉看向之前绑她的那些人,问:“冒昧问一句,那会儿谁打的我来着?站出来我认认这位好汉。”
从梁京扼住程夏阳咽喉开始就在跳眼皮的某人终于闭了闭眼,但居然无人响应。
梁京似是而非的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抓住了程夏阳的胳膊,她说:“那怎么办呢?我本来想废他一只胳膊的,但他不承认,那就只找你这个罪魁祸首了,你自己雇的人,你回去慢慢算账吧。”
闻言,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咔嚓紧随其后,梁京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不是开玩笑。
“姐姐……”梁婧望着她,难以置信。
“宝贝儿,你怕什么呢?自己作死,还能怕死不成?你说对吧,程夏阳先生。”前半句还是对梁婧说的,后半句可怜的前绑匪雇主就又被摁住了胳膊,那是锥心刺骨的疼。
清脆的脱臼声带来的痛苦可并不干脆,绵长又难捱,更何况现在又被抓了一下,某人直接面容扭曲了,冷汗不停往外冒。
“他犯错的是手,可我脸疼头也昏,那该怎么办呢?”梁京活似个反派,哪儿还有肉票的自觉性,比在座的任何一个都像个坏人,她的沉吟落在程夏阳耳朵里跟催魂铃也没差了,直接给人吓麻了。
用实力演绎了一回,何为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程夏阳看向那群人,忍不住了,说:“你们是他妈谁动的手?现在不敢承认了是吧?”
内含的威胁只有当事人最清楚,片刻后,动手的那位站了出来。
梁京终于满意了,冲他勾了勾指头。
然后松了手,“真的很抱歉,劳烦你做个肉票了,相信以你程先生的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计较吧?”
她在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微微一笑,然后又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在对方的叫骂声响起来之前,又咔嚓一声给人胳膊接回去了。
“乖,别急着骂我,胳膊已经好了,接骨我不收费的。”梁京一把堵上他的嘴,反手把人推向了梁婧的人那边,然后冲着那个头子就过去了。
梁婧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当你把我们两个人绑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承担这个风险,不是吗?”梁婧轻松道,“程先生可别忘了,是你先不仁不义的。”
“当然我们的新合作方式还是值得探讨的,所以呢,我的新朋友是不会计较这个的吧?”
程夏阳脸色不佳,甚至是过于苍白,他也从不远处收回了目光,通过对比,发现自己这待遇的确是好了不少,于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而那个待遇不好的,还被摁在地上教做人呢!
“好好跟你说了你不听,非要姑奶奶我跟你动手是吗?”
“早跟你说了,姑奶奶我手疼,你能不能捆松点儿?要不是我命大,这会儿都该截肢了。”
“我说我不会放过你,你怎么不信呢?”
“傻逼东西,谁教你动手打女人的?”
……
反正两拨人站门口时,那个人是抬出来的。
偷鸡不成反遭罪的程夏阳早灰溜溜跑了,梁婧坐在后座捧着梁京红了的手腕直吸气,一边翻医药箱一边骂程夏阳不是东西。
然后这车一到市区,梁京就下了。
根本拦不住她的梁婧泪汪汪扒车窗,然后被佳姐拖走。
人影几乎看不到了,梁婧这才坐回去,擦了擦脸,接了个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说:“早就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没注意到的,这能怪我吗?要不是我,你现在就应该躺地上了。”
佳姐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是个木头,身边的那位继续道:“小朋友,我劝你知足。”
若有似无的目光瞥过来时,佳姐脖子一僵,然后迅速扭头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