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梁京知道这人犹豫半天的结果是决定带她出去玩儿,具体方式是参加一场海上晚宴的话,可能更情愿小少爷犹豫到地老天荒,等她到了地方遇上某个人之后,她就更情愿自己待在那屋子里一个人闲到发疯。
近海的轮渡上,四处灯火通明,据说是某个房地产大佬老来得女,所以才兴师动众弄了这么一出,意在海上生明月,明月入此门。
F市的富豪们也很给面子,基本到了个七七八八,一眼望去,一半都是“皇后”的常客,梁京吹着海风喝着香槟,还可以逗小孩儿。
“看不出来,你还参与这种活动?”梁京靠着甲板上的护栏,海风扬起长发,明明就在身侧,声音却远的不像话。
程砚秋拿着酒杯,笔挺的白色西服扣子都扣到脖子,遮的严严实实,站在梁京旁边。
“本来应该是二哥过来的,但他临时有事,这家之前好像在跟我们家谈合作,不来不太好。”程砚秋显然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就算是主动过来打招呼的,他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浅浅礼貌问候一下就没了。
梁京深以为然,只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程砚秋口中的二哥,貌似是他爹的婚外情产物。
“你这个,要一直戴着?”
“是的。”梁京顺着小少爷的目光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半面羽毛面具。
程砚秋看了眼,没说话。
“我要是说,这里面有不少人都见过我,你是不是能理解了?”梁京也没骗人,只是,就算是“皇后”的至尊VIP,这种场合,谁还能上来认个亲不成?
“不理解。你又不会回去了,看见了能怎么样?”小少爷蹙眉,“也不能一直戴着吧?”
闻言,梁京试图从小少爷脸上找出一丝别的情绪,但很枉然,从神态来看,这人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是真的想“赎”了梁京。
可惜的是,她并不需要。
“我还是戴着吧,免得惹麻烦。”梁京吹着海风,面具上的羽毛随风飞扬,缠上发丝,又混着她的声音,落到程砚秋耳朵里,“万一遇见梁小姐黑粉,那我岂不是很无辜?”
“开个玩笑,遇上死忠粉也挺麻烦的。”梁京含着笑意,在小少爷的注视下,补了一句。
这话还不如不讲,黑粉还未可知,可死忠粉面前就是一个,她今天会出现在海上,不就是托死忠粉的福。
死忠粉抿着唇,又要不开心了。
梁京及时止住话头,往人群扫了眼,冲近人高的大蛋糕那儿扬了扬下巴,说:“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跟主人家打招呼了,喏,就在那儿。”
小少爷顺着看过去,现在那边人不多,小孩儿也抱出来了,的确是恰当的时间点,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他回头:“你怎么不走?”
“少爷,人家喜得千金,你带个夜场女去道贺,你跟人家有仇?”
梁京无话可说,嫌弃的把人往那边赶:“我也不必去给人添堵,倒是咱们的学霸君可以去抱抱小姑娘,说不定那小姑娘也能打通任督二脉,以后上学就不会头疼数理化了。”
赶走显然情商不够用的小少爷,梁京堂而皇之混进人堆里,又神态自若的顺走一瓶才开封的白葡萄酒,自顾自拐到了船尾,喝了一大口,酒精刺激的人清醒无比,梁京咂了咂嘴,觉得不如“皇后”的鸡尾酒好喝,不过也还行,毕竟贵嘛,她这带小孩儿就是麻烦,烟不能顺便抽,酒也不能顺便喝。
身后的人群里,程砚秋在一众名流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协调,本就是名门出身的小少爷,纵然不过问家里的生意,但这名利场,他根本脱离不开。
梁京又喝了一口酒,看着程砚秋礼貌又疏离的拒绝了某个凹凸有致的姑娘递酒,然后又被另一个姑娘拦住,结果这小少爷只顾着往甲板上看,她怒其不争,默默往船舱走了几步。
小朋友还挺受欢迎,挺好。
一众名门小姐青睐有加的高智商富公子,对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她要是程家姐姐,她也急。
只是梁京不理解,为什么会病急乱投医投到她这儿来。
不过她向来弄不清楚程家姐姐想干什么就是了。
她也不需要太清楚,领死工资的小员工不用操那么多心。
梁京幽幽叹了口气,这班她是一天都不想上,可谁让她欠人情呢!
“Belleécolière, br /eux-tu t’offrir un verre de vin?(美丽的女生,能请你喝杯酒么?)”
梁京的自怜自艾被打断,转头对上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对方长得特别对得起血统,看起来应该有三十了,但完全不影响这张皮囊的美观。
挑剔的从上而下扫了对方一遍,梁京舔了舔唇,熟稔的把手递了过去,红唇一张,吐出几个音节:“Le br /laisir de(我的荣幸)。”
法国佬挑的酒味道一般,故事倒是编的不错,除了漏洞百出以外,没什么毛病,梁京礼貌的笑了笑,放下酒杯,打算离开。
对方却不太乐意,拦了她一下,大段法语抛过来,梁京是一句也没听懂,她的法语水平只局限于简单的交际通用语,长句子都未必能听懂,更何况是一大段。
“Elle n’est br /as célibataire(她不是单身)。”
又一句陌生的法语,但声音是熟悉的,梁京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到船舱的程砚秋,以及对方身后空荡荡的地方,心情复杂。
程砚秋讲的应该是解围的话,但是,小少爷不在甲板上跟姑娘聊天,下来做什么?
法国佬看了看程砚秋,在其他人围过来之前走了。
“你认识他?”
“不认识。”梁京看了眼又游荡到另一个女人身边的法国佬,摇了摇头。
“看你们聊得挺高兴的,还以为是熟人聊崩了,原来不是吗?”程砚秋瞥了眼桌上半空的酒瓶,莫名又不太高兴了。
梁京一口否认,给自己添了酒,“‘皇后’没这号人,不过我走后有没有就不太清楚了。”
小少爷不明所以。
她倒也没打算解释,拿起杯子一口酒还没喝进嘴,措不及防背后一凉!
旁边的程砚秋愣了一下,蹭的一下站起来,站到了她身边,转瞬就在解外套扣子了。
梁京也从这感觉上觉出什么来了,扭头就看见了自己湿答答的长发,以及身后捏着酒杯的一个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