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兰送走老太太回到病房,马军的父母脸上依然阴多晴少。
欣兰也不多言,先用眼扫视了一下输液瓶,见到尚多,便又去掂起暖瓶出来;待灌满了暖瓶回来放下,这才陪着小心说道:弟妹,还有啥活没有?如果没有,我来照看着孩子输液,您二位一边休息会儿吧!
马军父母心里还在生气,并没有搭理欣兰。
欣兰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三个人静着坐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马军父亲对女人道:“我到点了,该加班走了,晚上我就不再来了,你照顾好孩子,别让再出什么事,听见没!?”
女人听见,“嗯”了声,答应着还没说话,这边欣兰接道:“您放心走吧,兄弟,今晚上弟妹俺俩一定会照顾好的。”
听欣兰这样说,马军父亲没有搭理她,转身出了病房走了。
病房里剩下了两个女人。看欣兰坐在一边,马军母亲心里别扭着,想到孩子被孙伟打成那样,就在心里总想找欣兰的茬子,这会儿看没有旁人在场,便又怼呛欣兰道:“你说你咋生一个这么不算人的孩子呀?啊!我不知道你们是咋教育的,下手这么狠,上去就想把人打死,我就不信他打死俺他就能过得了这关!?”
听她这样说,欣兰心里虽然生气,但为孙伟考虑只得依旧忍着忙道:“大妹子,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俺孩子做的事实在是有点过了,这回回去了我们一定会吸取教训认真管教的,不过请你们放心,既然事出来了,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欣兰言语间尽是歉意,唯恐再激怒了女人。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话音落地,女人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欣兰道:“我看你们就没有诚意,我孩子躺在那里受着这么大的罪,你竟然还说你孩子做的只是‘有一点’过了,我不知道要不是这‘有一点’,你们还能这样!?”女人情绪有点失控,差点就要跳起来的感觉。
欣兰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她害怕因为自己的言语激怒了她,再给孙老太太家添麻烦,就也忙站起来道:“对不起!大妹子,是我说错话了,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您放心,俺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件事。”说着话,就又连连的向女人鞠躬道歉。
女人还想要说,奈何欣兰不接招只是道歉,女人无奈只好气呼呼的又坐回床上独自生起闷气。
欣兰知道她没消气,心里怕她一会儿再发火,看看输液瓶快要完了,便忙借故喊医生换药躲开出去。等医生换完药她再回来,女人已没了开初的火气。欣兰看看她渐渐没了火气,便对她说道:“妹子,你休息会儿吧,咱俩换着班盯着,要不然到晚上难免会打熬不住。”
女人没再多说,也许是真的担心晚上熬不住,也许是因一个下午的折腾,她心里确实打熬不住了,这一静下来,她坐在那里慢慢的就睡死过去了。
看女人睡去,欣兰心里终于得到解脱,可静下来了,就不自觉的会去想今天的事,她不知道孙伟晚上是怎样渡过的,不由得心疼起孙伟来;她后悔自己没有拦住孙伟才惹出这么大的祸端,让孙伟进去不说,也连带着老太太这么大年龄也跟着受罪;她坐在那里想着,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把孙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病房里静的一根针都能听见,可不知不觉中,不知什么时间,女人开始打起了鼾声,这一来再也没有断过;也许是这鼾声的吸引,也许是提了一天的劲,等到半夜,欣兰是又累又困,瞌睡瘾不断上来了;可她不敢睡,她唯恐自己万一睡着了给这女人留下口实影响到孙伟,只好站起来不断活动着,掐着自己来提神。可即使这样,她心里也希望这女人能一直睡到天亮,心道,那怕自己一个人看护,也不愿对着她,让她对自己发她心中的怒火;好的一点是,到了后半夜,针液输完了,这多少让她放下了提着的心。
第二天一早,孙老太太起了床,因惦记着还在医院的欣兰,便早早赶到了医院。到了病房,隔着门玻璃就见病房内,女人占了唯一的陪护床上,躺在上面睡得正香。欣兰没地方可躺,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背靠着墙,眼睛眯着也像是睡着了。
看着欣兰姿势,老太太不由得感触起来,她知道像欣兰这样一晚上扎着这个架子坐在凳子上,就是年轻人也难以承受,更别说欣兰也是忙碌了一天的人,肯定不会好受。老太太感动着,想到欣兰为自己一家做的一切,老太太眼里不由得就想掉泪。她心里心疼欣兰,不想让她再这样坐着睡,这样想着就推开了门进来想早点换欣兰让她回家休息。
开门声响惊醒了浅睡中的欣兰。她睁眼看是老太太到来,忙摆手示意老太太到外面说。
老太太会意,忙又退出病房。欣兰也紧跟着出来,和老太太来到走廊上。看看走廊上不多的人,欣兰知道天还早,就关切的问道:“娘,您怎么起的这么早呀!也不多休息会儿再来。”
老太太心里疼着欣兰,触景生情,道:“闺女,孙伟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让你也跟着我们娘俩受罪!”说着话就去抹眼泪。
欣兰一看,忙去双手环抱着老太太亲昵的安慰老太太道:“娘,您别难受!事都出来了,咱就别怪孙伟了!再说,您不是也一直把我当闺女看待吗!?到这时候了,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先把眼前这难关渡过去再说!”
老太太听说,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点头。
欣兰看老太太缓和了情绪,这才松开胳膊,去搀着老太太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待两人坐定,老太太就问马军的情况。欣兰知道老太太的担心,于是道:“娘,您放心!昨晚输液输到后半夜,值班医生过来拔针时,我看着脸盘已经有点消肿了。如果照这样下去,我估计也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只是不知道这家人到底啥样,到最后不知会不会讹咱!?”欣兰不无担忧的说道。
老太太听了道:“你担心的也是,我昨晚回去也想了好久,我看这家人也不会太好说话,所以,我想着咱娘俩这段时间里,就多费点心思,没事了熬点排骨鸡汤啥的端来,用行动感化感化他们一家人,免得将来讹咱不说,再影响了咱孙伟的工作。”
欣兰听老太太这样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忙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这样就亏待了咱的孙伟了,连看他的机会都没有!”欣兰还是牵挂着孙伟。
老太太听见提到孙伟,虽然心疼,可还是气得忍不住骂道:“这回就狠狠让这兔崽子在里面受受教育,免得以后再给我惹出大麻烦!”
两人正说着,马军的父亲也来到了医院。欣兰和老太太看见,忙迎上前打招呼。
男人没有多吭声,爱理不理的态度‘哼’了一声,进了病房。欣兰和老太太一看,也忙跟了进去。
女人还在睡,男人没多说话,先趴在孩子脸上细瞅了瞅,看看已稍微的去了肿,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去拍醒女人,问她昨晚的情况。
女人昨晚整晚都在睡觉,基本都是欣兰在照看,听男人问支吾着便有点答不上来。
看女人这样,欣兰忙接过话头,把昨晚输液的情况,医生说的话详细的给男人讲了一边。说到最后,特意又说道:“兄弟,不论怎样,请弟妹您俩放心,事到这地步,俺娘俩一定会把孩子看好的。今天上午,我就准备趁早去买点排骨炖炖端来,让孩子先补补身体。”欣兰说的委婉柔和,唯恐再惹起他的反感。
男人听了,没有急着表态。他看过孩子的伤势,又从刚才的话语中知道孩子的伤势并没有开初自己想象中的严重,再加知道昨晚是欣兰在照看着孩子,这会儿又听欣兰言词恳切的表态,心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大家坐着尴尬了一会儿,还是老太太心疼欣兰,想到欣兰一晚没睡,就开口道:“这大兄弟,我说句话您看中不中?我这闺女也一晚上没休息了,我想着要不这样,我这老太太在这盯着,让她回去买点排骨炖上,顺便也休息下,您看行不!?”老太太陪着小心道。
马军父亲听了,想到尴尬的气氛,再加她们的表现,也不好再说啥,便干脆一个人拿主意让老太太和欣兰一起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