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老王出来病房,迟疑了一下,没有拐回去。刚才马军的叫声他实际已经听到了,本来心里是准备拐回去的,可是,他从刚才和马军谈话情形中已经判断出马军的叫声纯粹是为了配合他的母亲刚才的态度演的双簧,这个双簧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看到,目的当然是为了在以后的处理过程中占据主动,协商的时候多要点营养费。
这事老王见得多了!先不说孙老太太去求他,单从公平的立场上出发,老王心里就难以接受,可怎样才能制止他们的讹诈,老王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毕竟伤的是马军,自己对他的伤的情况也只是从表面看到的。老王心里这样想着,就决定亲自去值班医生办公室询问一下,看看情况是不是和孙老太说的一样。
医生办公室,老王上次已经来过,自然是轻车熟路。
当班医生正好还是办理马军住院的主治大夫,知道老王的身份,看老王进来,忙请老王一旁先坐,然后对身边护士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过来和老王打起了招呼。
老王也不客气,道声好后便开门见山地向医生问起了马军的情况。医生道:“他的这种伤情通过检查,应该算是脑颅外伤,突出的反应主要表现在肿胀和出血上,从目前看应该没有脑出血现象;因为伤的位置是头部,是不是有其它的后期影响就目前医疗条件来看还判断不出,治疗手段也主要是消肿消炎,看马军这几天的恢复情况应该说后期没有什么大问题,当然治疗恢复是一,老太太娘俩每天送的饭菜的营养也是一方面,情况应该就是这些。”
老王认真的听着,听医生讲完,又接着问道:他头上的口子弥合的啥样,拆线没有?会不会留下伤疤?如果病人出院了,在家恢复治疗,会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听老王又问,医生略微迟疑了一下。又道:“伤口的线拆掉肯定会有痕迹的,不过不会明显;一是因为伤口靠上,愈合后头发基本能遮盖住;二是头皮这个位置表皮下脂肪比较少,缝合后愈合恢复快,就像平常的小伤口,缝线的痕迹如果不刻意去看,过段时间几乎就看不到了。至于出院这事,这主要看病人的态度。如果他想出,今天线一拆,伤口一处理,就可以回家恢复;如果他不愿意,也很好找借口,再住你个十天半月也没问题。毕竟伤的是头部,不像皮肉外伤。再则说,这是医院,即使再小的病号总不能往外轰吧!您说对不?”
医生说话连比划带解释的给老王说了一大堆,也许是见这事多了,他心里猜到了老王的意思。
听话听音,老王听明白了医生的话,也对马军的伤情有了大致的判断。于是,他告别医生,出来到走廊上,思忖片刻,拿定主意重新回病房,看是否能说服马军娘俩,早点完结这事。
病房内,马军正眉飞色舞的和母亲说着刚才的事情,偶尔自夸一下刚才的演技。她们丝毫没有想到老王又拐了回来,自顾自的说着笑着,毫无顾忌的声音传出来,迫使着老王不得不停下来听了起来。
只听马军母亲道:“这次我不会太便宜他们了;原来我也不敢想着讹他们,可我听您大伯说过后,我就改变了主意,还是你大伯马杰说的对,如果我不多要,万一以后你要是落下后遗症,到时可没地方找他们。”
“妈,那你准备这事要多少?”
“你说哪!?军。”
马军母亲的意思是让马军猜,话语中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意思。
病房内没有了声音,好像马军在思考。
老王耐心的在门口站着。
一会儿只听里面马军又道:“妈,你不会是真的让他们赔万儿八千的吧!?”
“什么,你不相信你妈说的话!?”只听马军母亲带着疑问的反声问道。紧接着又听道:“你和你爸一样,也太小看你妈了,从这以后没事了多和你大伯学着点。今个儿明白告诉你,这回我就是要他不赔个一万也要他赔个八千!要不然咱就绝不罢手,再和他闹下去!”
“不会吧!?妈!那样我们不就成了万元户了嘛,如果真能这样,我听您的!您让我哭就哭,你让我笑就笑!”马军几乎要跳起来的声音传出。
老王越听越离谱,实在不想在外面再听这奇葩的母子俩说话了。可细思量又觉得自己不便发作,怕万一和他们闹僵了,自己没法再调解。于是,稳稳心神,连着敲了两下房门,这才推门进了病房。
病房正说得热火的娘俩,没想到老王会在这个时候进入,瞬间惊愕了。他们摸不透老王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话语,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房间顿时静的鸦雀无声。
老王默默注视着这娘俩,这娘俩注视着老王,谁都没有吭声。
好一会儿,还是老王先打破了僵局,调侃地笑着问道:“你们真以为万元户就这么好当吗?如果真像你想的,想打就打,想讹就讹,那还要我们公安做什么!还要我们法院做什么!嗯!?”
老王虽然笑着说的,调侃的话语却透射出一种力量,压制着马军母亲的嚣张。
马军母亲听了,激动地站起身来想发作,却一时哑了口。她找不到回击老王的发力点,嘴里干嘟囔,却发不出声音,无奈只好盯着老王不停撇动着嘴,做出一种不服的表相。半天,才蹦出几个字道:“你想咋着!?”
听她问,老王没理她,过去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然后指着马军母亲说道:“你先坐下,别激动,听我说!我来的目的即是为他们,也是为你们,如果你不愿让我来处理你们之间的事,愿意就这么耗着,那你们就耗着,等到耗完了他们手头本就不多的钱,到时候别说补偿你点什么,恐怕到最后连医药费也给你掏不起,更不要奢求做什么万元户了!是不是?你说?”老王为了安抚马军母亲的情绪,尽力缓解着紧张空气,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却句句落到点上。
老王的一席话刺痛了马军母亲的神经。因她不担心别的,就怕到最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终于,她忍不住地问道:“那您说怎么办?”
“要我说呀,”老王有意缓了下节奏继续道:“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遇见事要换位思考,像你孩子他们这事,如果要追责都有责任,现在只不过是你们受伤了;假如是他们受伤了,你会这样跑前跑后吗?从她们的态度你觉得他们会讹你吗!?我看不会吧!所以,你应该转变一下态度,不要总是针尖对麦芒似的。你说哪!?”老王有意识的停下来,想借马军母亲的回答,看一下她的态度,以便引导她往调解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马军母亲也许是受到了钱的诱惑,也许是受到了老王言语的打动,一直紧绷的面部肌肉终于松弛了些。只见她顿了一下,便又用依然有点僵硬的口气重复问老王道:“那您说这事该咋办?”
老王看到这女人的态度有所松动,于是接着说道:“我说咋办?很好办!事情的关键在于你这里。我作为公家人,既不能偏向你,也不能偏向他,必须秉公执法,但我不愿意看着你们把钱都浪费到医院里,到时因为没钱补偿你而出现扯皮现象,所以我根据办案程序向你们提个建议,如果觉得伤情稳定了,能出院了,就提前协商一下补偿问题。你说我说的有道理不?”
老王的话说到了马军母亲的心坎里。马军的伤她最清楚,知道一两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所以她巴不得早点协商这事,好拿到补偿的钱,早点出院。这时听到老王这样说,没等老王征询她的意见和确定时间,就对老王道:“要不您通知她们吧,明天上午九点,医院查完房后,过来说这赔偿的事吧,正好马军的父亲也不上班,我让他一块来。”
听女人这样说,老王道:“这事本来就应该他来,到时调解完成需要户主签字的,而且调解本来也应该到派出所去,考虑到你们两家情况的特殊,就按你说的,明天上午九点就在这里,我也准时来,一会儿我回去也通知她们明天上午准时来,咱到时来个现场调解。另外,你们家里也提前商量一下,好好合计一下要多少营养补偿,别动不动就万儿八千的,这伤情你们见的少,我这见的多了,远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哪!好不好!?”
老王一番话,看似在征求马军母亲的意见,实际等于已经做了安排。马军母亲没经过这事,至于营养补偿的事她也只是听马军大伯马杰的那么一说,这会儿听老王这样讲,心里也没了主意,只好随着老王的意思点头道:“那您通知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