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不能告诉你
池冰气结,抡起小拳头想再捶一下,却也只是咬着牙抡了几下后就放下了,折回去端起碗继续喝粥,“姓申的,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知道不?和我说话客气点,不然分分钟完虐你。”
申家话头次听说完虐这个词儿,虽然不明白池冰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个中含义却理解得很透彻,这是警告他再说话不客气的话,就要收拾他。
其更深一层的用意,则是在告诉他安心地留在医院养伤。
这是池冰式的安慰。
有点硬气,却很温暖。
“冰儿,我说的是真的。你也说了,都是皮外伤,没必要住院,回家去养也是一样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现在可是病号,得听我的,不然伤肯定好不了,医院的味道还这么难闻。”
呸!乌鸦嘴,说什么伤好不了,简直乱说一气,真讨厌。
池冰没好气的瞪她,心底却有些潮湿。
他提回家休养的原因,她明白。
床费、药费加上护理费之类的,一天得不少钱,一个礼拜下来,她一个月的抚恤金肯定不够。再加上以后的营养费之类的,花销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他没有钱,别说和申家断了,就是不断,他们也断然不会有人掏一分钱的,家庆是心疼钱。
有了申家庆的强烈要求,当天下午,在林泽的帮助下,池冰办了出院手续,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家。
把他分配在曾住过的那个房间里,又找出几件池父活着时穿过的衣物,让林泽帮他换上了,扶上床躺着,开始他的养伤生涯。
申家庆的心情很复杂。
这之前他只在这时睡过一夜,严格的说,只是躺了不到五个小时,相较于申家那张破木板床,池家的床更为陌生。
可他躺在上面,却有着强烈的归属感,仿佛他早就属于这里,也仿佛他是个离家许久的孩子,终于回到相信许久的家,又满足又幸福。
安顿好申家庆,已经六点半,池冰转身进了厨房。
从昨天到现在,她们三个人忙乱成一团,还没吃顿像样的饭。
她决定做顿好的,三个人一起大吃一顿,一个是为了庆祝家庆劫后余生,另一个是感谢林泽的帮忙。
更主要的是,她要庆祝她得到了一个和家庆重新在一起的机会。
这一次,她要把自己锻造成无懈可击的强者,把家庆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给他一世安康。
以池冰的生活水平,好的也不过是蒸盆白米饭,素炒白菜,外加咸菜丁儿。
饭菜很简单,却是她眼下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看着厨房里简单到可怜的食材,她更加坚定了赚钱的信念。
林泽没一会儿也跟进厨房,看见地上放着两根葱,极有眼力劲儿的蹲下剥。
“池冰,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地主。”
“什么小地主啊,那可是我口挪肚攒下来的,不容易着呢。”
“唉,庆子命苦,多亏遇上你,不然呐。”林泽故作老成的摇摇头,“庆子早晚死在那个老头子的棍棒之下。真不知道庆子是咋想的,就那么挺着让他打。满身的伤,我看着都心疼。”
“家庆又不傻,也不是打不过他。我想,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只不过不方便说出来而已。以后就好了,要是再有人敢欺负他,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他的。”
林泽扒好了小葱,放在盆里洗,池冰瞄了一眼,动作很熟练,想必是在家里常干这类的活儿,按这个趋势发展,没准儿以后是个大暖男。
事实上前生的林泽确实是个合格的暖男,只是在情爱一事上没什么缘分,直到她离开,他还是条单身狗。
可以说,前生的三十多年,他林泽以单身的身份默默的陪着她,从无怨言。
“池冰,你对庆子可真好,为什么呀。”林泽低着头,两只手把水拨划得哗啦哗啦直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池冰没应声儿,手上的动作骤然放缓,有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在林泽失望的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轻声说道,“他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他好啊,都是朋友嘛。”
与厨房一窗之隔的卧室里,申家庆安静的躺着,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林泽终于洗好了葱,倒掉盆里的水,把葱摁在案板上切成小段,动作熟练得仿佛把这件事做过千万遍。
池冰记得,前生的时候,她为避免触景伤情、以至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不得已离开梁城去了千里之外的青市。
在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讨生活,开始并没那么容易。她过去不到半年,林泽也过去了。她和林泽就是在青市逐渐熟识的。
很多年,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市中,她一直是独身,他也是。
周末放假,他常会把她叫到家里,给她做上几个她喜欢的小菜,然后开一瓶红酒,两人坐在桌前,一聊就是半个晚上。哪怕没有合适的话题,他们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也会坐到凌晨。
那段时间,她每天泡在痛苦里不能自拔,是林泽的出现,把他从无望的苦海里拯救出来。
她对他有着很深的感激之情,只是此生她们还是初见,她没办法表现得过于热情。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儿,她只好和林泽扮演陌生人,让一切全部从头开始。
而且,她现在一心记挂着家庆的伤势,还要操心以后两个人的生活。雄心壮志立起来了,豪言壮语也说出去了,以后吃不上饭,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以她的性格,坚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可是十六岁的女孩,就是有满肚子的知识储备和远大理想,也得从实际出发。那就是先喂饱二人的肚子,再想办法发家致富。
想到这个过程中有可能存在的艰难,她的心情有些沉重,话相对也少些。
好在林泽懂得看人神色,并没有一直和她说话,只在一边陪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她轻松不少。
“庆子真有福气。”林泽洗好菜刀挂在支架上,又洗干净手,站在一边,突然说了一句。
池冰诧异抬头。
话出突然,她一时没能正确理解他的意思。
林泽看到她转头看自己,露出一口齐整的大白牙朝着她笑,只是那笑容里有些她看不透的意味。
她无暇多想,也回以礼貌的淡笑,却没有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那些话该如何说出口。
林泽,其实有福气的是我,能够两世遇上家庆,我真的太有福气,只是不能告诉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