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琼泽未做停留,一路直奔宁城。
宁城此时并没有多少兵马,之前让东山去散播谣言,邻国要攻打宁城的消息。宁城守将吴起,派人给尚小青送信,让派一部分兵力回城。但有了上一场调虎离山之计,尚小青不但没信,反而怕陈琼泽耍花样,故技重施,反倒把宁城的两万人给调至前线了。
陈琼泽目的就是如此,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消息是假的。正好在边关一网打尽了,宁城唾手可得。
盛夏,陈琼泽攻下宁城,吴起被挂在城门上吊死了,由战峰驻守宁城,郑俞为副将。
陈琼泽带着众人和剩余人马调转方向,直接回了宿城。
宿城与宁城之间,有不到四百里的山峦。虽不险峻,但却异常荒芜。三位死去的将军,就被葬在这群山之中。
陈琼泽命人在三位忠勇之士后面的位置,挖了个很大的坑。将所有抓获的齐军兵士,在楚越、黄琦、宏深三位将军坟前,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以敌兵之血祭忠魂,以敌兵之躯祭勇士。被斩杀的三位大将的人头,祭惨死的楚越。
颜岑觉得这样做不够仁义,毕竟他们都投降了。贺彦章也劝陈琼泽不要冲动,不如上书皇上,在做定夺。陈琼泽冷笑不语,却并未停止命令。
如今的陈琼泽,一步步走来已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了,早就不是刚来的时候认人拿捏的样子了,他的命令就是军令,只能劝谏,无人敢悖逆。
众人寄希望于赤月,希望赤月能劝劝他,毕竟如此行事实在不够仁义,还容易落人口舌。如此一来,以后谁还敢投降?以后打仗时敌军知道反正是一死,不如奋起抵抗,还能拼出个一线生机,那样的话,以后行军就更加步履艰辛了。
赤月心中百转千回,站在陈琼泽身边:“公子可曾想好?如此以来便是覆水难收了!或许就因为这一个行为,致使您背负骂名无数。”
“哈哈哈……”陈琼泽不怒反笑。深吸一口气,看着赤月道:“背负骂名?那又如何?我留着这些人,是因为当时杀他们耽误时间。没错,战场,生死有命,若他们都是战死,我绝无二话。但楚将军何辜?要如此不得好死吗?若他只是杀了楚越,我只会杀他报仇。即使到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地步,我亦不会如此。他敢行事至此,就应该想到,我不会善罢甘休。”
接着陈琼泽环视所有人,冷笑一下,接着大声喊到:“尚小青,希望你能听见我的话。你折辱楚将军之事,我陈平此生铭记,他的死法,就是你为自己选的死法。你不是要与我论个你死我活吗?来啊,出来呀!你若出来,今日我便放了这些无辜的将士,以你一命换几万人的性命,我陈平对天发誓,绝不反悔。”
四周鸦鹊无声,根本没有尚小青的影子。
陈琼泽再次大笑:“看到了吧,你们的大将军,跑了。”
又看向自己手下的将士喊到:“楚越,骑兵将领,他跟我的时间不长,但他与我出生入死,便是兄弟,是手足,你们亦是。若他是战死,或者仅仅被处死,我不与计较,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但他是如何死的,你们亲眼所见,此仇不报,我陈平誓不为人。”
众人回忆起那一盒子的碎肉,和孤零零的人头,纷纷胆颤。
陈琼泽又看向赤月,低声略带哽咽的说着:“赤月,兄弟,我就是个流氓,但愿意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就算死,我也要给他个交代,我甚至宁愿死无全尸的是我。你……能理解我吗?”
听着陈琼泽的高谈阔论,赤月哑然。他如何能不理解?或者说,他才是最能理解的人。
二人相视而笑,不需多言。
陈琼泽负手而立,赤月一挥手,下令道:“杀”
三万余降兵,在三位将军坟前被斩杀,鲜血侵入封土堆,染红了半坐荒山。尸体被丢入陪葬坑中,掩埋。
事了,战峰带着郑俞、颜岑、贺彦章回宁城驻守。陈琼泽带着薛乾和魏益夫妇回宿城。原本颜岑等人也应该随陈琼泽回宿城的,但陈琼泽还有心事未了,就把兵马都交给战峰带走了。薛乾一定要跟着陈琼泽,而魏益夫妇是宿城守将,自然要回宿城。
三日后,京中传来飞书,一是斥责陈琼泽杀伐太甚,有违天道。二是让陈琼泽回京述职,兵马暂由战峰和颜岑掌管。陈琼泽看完信随手扔在一边不理,随口跟赤月抱怨道:“咱们这位圣上不知道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愚蠢,总是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让我回京,却不许我带兵马,不安好心。”
陈琼泽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怎么能就这么走?他派人一直在搜索尚小青的下落。几日后,东山带回消息:尚小青乔装打扮进入了宿城,他逃走时大概带走一千人突出重围,如今已经分批进入了宿城。
陈琼泽抬起嘴角:“很好,既然都进来了,今晚就让将士们都撤回来吧!一直装百姓也累不是。”
原来,陈琼泽早就遣散了宿城百姓,暂时安置在与宿城相邻的上林城。一来是为了困守降兵,二来就是等待今日了。
夜幕一来,城门关闭。装扮成百姓的士兵,纷纷回营。城中一片暗黑,除了一只带着火把的队伍,其余的地方没一丝光亮,一片死寂。
陈琼泽和赤月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那支拿着火把的队伍,分分合合的,在街上探查着什么。想来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想查个究竟。
“恐怕尚小青至今不敢相信,公子有如此大的手笔。”
“哼!他本事够大的了,让老子费了这么大的事。”陈琼泽冷笑。
陈琼泽点起自己面前的火把,紧接着,整个宿城的城墙上,都燃起了火把,正好围住了一座宿城。
尚小青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下令撤兵,但为时已晚。
东山的一个小队,早就围绕在尚小青周围了,此时看见城头火把亮起,知道这是大将军的信号。箭无虚发,一箭一箭的射去。尚小青他们在这乌漆麻黑的夜里自然眼力受阻,但“东山”不一样,他们练得就是这个。
柴叙,擅箭法,他带着的十个人,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箭神,又经过彭童的魔鬼训练,最擅长的就是狙杀。射出一箭马上换地方,让你找都找不到。
其实原本可以乱箭齐发的,但是可惜,陈琼泽怕把尚小青射死。就让东山看准了射,一个一个的射,让这些人一个个的死在尚小青面前。
尚小青大怒,他没想到自己会败的这么彻底。也从没想过,大名鼎鼎的“东山”,居然真的这么厉害。他曾经确实听过,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的撅起,几乎在各个国家都有流传,甚至被传的神乎其神。但是与陈琼泽多次交手,从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便一直以为是陈琼泽耍心机放出的谣言唬人的,被无聊的人放大了。可是自己两次栽在这个被自己忽略的“东山”手上,心中着实是恨啊!他此时已经明白十万将士心口的血迹也应该是这个“东山”的手笔。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轻敌了,被牵着鼻子走。恨自己在楚越一事上太过狠辣。其实陈琼泽杀降兵时,他就在不远处,他想着留得青山在,总有报仇日,所以没有走出去。此刻他后悔了,他相信,如果他真的出现了,也许三万余将士真的可以活命。他恨啊……
只是如今一切都没意义了。
尚小青高喊:“陈平,有种出来与我正面一战。”
“你傻还是我傻呀?众人皆知,我武功不行,就连我家侍卫都说我是三脚猫功夫。你与我正面一战,你欺负谁呢?亏你好意思说。”
赤月憋笑,能把技不如人说的这么傲娇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这位公子了。
尚小青一咬牙:“陈平,你放了我身边的将士,我束手就擒。”
“哎呦,这么几个人,你就这么心疼了?当初我用三万余人的性命喊你出来,你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尚小青气的直咬牙,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都是一箭穿心,且箭无虚发。每只箭射过来的方位还不一样,他想找都找不到。
“你要杀的不过是我,何必伤尽无辜之人?”
“哈哈哈哈,无辜?你真可笑,在你眼中有无辜之人吗?再说了,你口中的无辜之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又不是我。”陈琼泽依然在拖延时间,只等最后剩下尚小青一个人。
而赤月这时,不知为何,就是喜欢这样的陈琼泽。恩怨分明,恩仇必报,能忍人所不能忍,甚至不怕恶名随身。赤月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不惧恶名缠身,为了自己,甚至生命和修为都可以不要的人。
随着箭声慢慢落下,直到城中只剩下尚小青一人了。被赵利带人围住,尚小青想挥剑自刎。被赵利击落手中的剑,五花大绑的压走了。
赵利痞里痞气的说:“你还想这么就死了?那我可没法交代,我接到的命令是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到大将军面前。你死了,我‘东山’的名声找谁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