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莫梓童吃得很心不在焉。
无论是北极甜虾还是和牛都没有唤醒她本来应有的食欲。
烧肉店是自助式的，她起身和同事们说，“我再去拿瓶饮料。”
饮料柜位于店门口显眼的位置，她对着玻璃柜门发呆，是不是应该放弃呢？在她久违的悸动后，魏朵的出现给她狠狠敲醒了。
猛地，她看见玻璃上反射的倒影，几乎是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和身后的姚昭平对视了。
姚昭平看见她也是一愣，“小莫？”
“姚主任…”莫梓童打了招呼，视线下移，低下头，错开和他的眼神交流。
“你也来这吃饭？和朋友？”他没察觉到莫梓童的情绪变化，接着问下去。
“嗯…就是，”莫梓童咬咬牙，报复一般地，又抬起头，“和关望。”
姚昭平皱了眉，还想再问些什么，莫梓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笑容，“那姚主任，我先回去了，您和魏小姐接着逛吧。”
她看见了魏朵取完号，往这边走来，“跨年的事情，就算了吧。”
魏朵拿着号码单过来时，只看见了莫梓童的背影，她问姚昭平，“小莫？这么巧，她也在这吃？”
身旁的人半天没说话，魏朵疑惑地抬头看他，姚昭平略苦涩地叹了气，轻声说，“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在莫梓童自认为爽快地解决这件事后，她更无心吃饭，拎起包和关望说，“不好意思关望，我家有点事，得先走了。”
“嗯好，我送送你吧。”关望起身，被莫梓童拦下，“不用了，你们好好吃，下次有机会我请大家。”
她走了另一侧的门，出了商场，也不想回家，打车去了杜康。
杜之临正在门口抽烟，见到莫梓童很是惊喜，“童姐，你怎么来了？童……”等莫梓童走近，他深吸一口气，把半截烟甩在垃圾桶，“你怎么哭了？”
姚昭平和魏朵在饭店外等了一会徐长朔，魏朵也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所以，小莫是误会你和我？”
“应该是。”姚昭平还在想着她说的和关望一起吃饭，有想到两个人那天下午在窗台旁的动作，神色黯然，“我应该早点和她讲清楚的。”
“谁说不是呢，非要拖到跨年，给自己找借口。”魏朵哼了一声，又笑了一下，姚昭平不解地，“你还笑？”
“我一想到她觉得咱俩是一对就想笑。”魏朵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姚昭平的嫌弃，“你应该从自己身上多找找问题。”
“我只是，想要——更有纪念意义一些。”姚昭平皱眉。
“朵朵！老姚！”徐长朔赶到时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怆的气息，看魏朵，“怎么了？”
“没怎么，原因就是你没出现。”魏朵自然地把自己的包递给徐长朔，“快去哄哄你发小吧，我感觉他都要哭了。”
“诶，别哭不哭的，先进去吃饭。”徐长朔一边挎着魏朵，一边推着姚昭平，“我请客。”
关望定的长桌在大厅内很是显眼，姚昭平一眼就看见了，原来是同事聚餐，他稍稍松了口气，四下寻找莫梓童的身影。
没有看到。
他转身和徐长朔说，“我同事在那边，我去打个招呼。”
“好，你去吧，那我们就先要3盘牛肉了，喝的一会你自己拿哦！”
“嗯。”姚昭平走过去，拦住正要去盛沙拉的关望，“小关！”
关望眨眨眼，“姚主任？”
“在这聚餐呢？”他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问话。
“嗯，我们这些小年轻简单放松放松，”关望笑笑，“您和嫂子来的？我们刚才都看见你们在楼下逛街了。”
“你误会了，她是我发小的妻子。”姚昭平着重强调，解释了这看似没必要的一句，“小莫没来吗？”
“哦，刚说有事先走了。”关望又看了一眼姚昭平，一些男人之间的直觉到底不会错。
“姚主任还挺关心梓童的。”他半开玩笑地说。
姚昭平想起之前曲湉泽在莫梓童刚上班时对自己的揶揄，“还和小莫说点悄悄话？”
他那时自然不喜欢别人把他和莫梓童放在一起。
但现在，面对关望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他面不改色地，“嗯，我听说，你在追小莫？”
“是。”关望捏紧手里的碗。
“我也是。”
莫梓童的电话已经响了好几遍，她没有管，默默在酒馆角落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菠萝汁。
明明是常喝的品牌，今天的菠萝汁并不爽口，还带着一点酸。
杜之临坐在她旁边，看了眼来电显示，“我说什么来着，姚昭平不靠谱。”
莫梓童没搭理他这句话，“还有烟吗？”
“别抽了，你都抽2根了。”杜之临难得拒绝她的要求，“你干嘛为了他折磨你自己呢？”
“给我。”莫梓童红着眼圈，向他伸手。
杜之临挠挠头，还是从兜里又拿出烟盒，底气不足地，“最后一根……”
烟刚拿到手，手机铃声又响起，杜之临想帮她挂断，不料这次莫梓童拿起了手机，接通。
“现在方便吗？”姚昭平那边很安静。
“不方便。”莫梓童忍住哭腔，“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姚昭平敏锐地听见她那边微弱地背景音乐，“是在杜康吗？”
莫梓童不回他，吸了鼻子。
“我现在过去，你等我。”
“你不要过来了，我也不在杜康，是我不对，是我总缠着你，是我想多了，可能你对谁都一样有礼貌，连拒绝也要挑个合适的时间对吧？”莫梓童还是没忍住，逐渐哽咽，“姚昭平，祝你幸福。”
挂了电话，她把脸埋在膝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杜之临握紧拳头，把她指尖还没点燃的烟抽出来，慢慢踱步到门口，点燃。
姚昭平开车到杜康，他没让徐长朔和魏朵跟过来。
还没等他走进去，杜之临一嗓子叫住他，“你来干嘛？”
“我来找莫梓童。”
“你还有脸来找她？”杜之临克制着音量，“你把莫梓童当什么了？吊着她也就算了，没想到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怎么不陪着女朋友了？”
“我不想和你解释，你让我进去。”姚昭平看着他。
“不可能，姚昭平，我告诉你，你把她弄哭了，”杜之临上前想抓着姚昭平的衣领，再一次克制住，手放下来，“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了，我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是，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他喘着，指着胸前，“你把我放在心底的人弄哭了！”
连这个杜之临都这么有种。
他却到现在都没敢说一句喜欢。
“你让我进去。”姚昭平还是只重复这句话。
杜之临也丝毫不让。
两人僵持着，直到莫梓童开了门，“杜之临，有人结账，你回去吧。”
“你……”
“我和他说，你回去吧。”莫梓童坚定地。
杜之临又瞪了姚昭平一眼，愤愤不平回屋，又转身，“有什么事叫我啊。”
门外只剩他们两人。
“你来干什么？”
姚昭平想了半天的台词，在见到莫梓童之后，全都忘了，他看见她刚哭过的，红着的眼睛，便只想紧紧抱住她。
他也这么做了。
莫梓童感受到他突然的拥抱，没来得反应——她也没想过姚昭平会抱她。
她也没有挣扎，轻轻捶他，“你松手。”
“对不起……”
她听见他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说了，缠着你的是我。”她靠在他肩膀，“你的衣服要被我蹭脏了。”
“魏朵是我发小的妻子，我应该早早就和你说的。”姚昭平轻轻扶着她的背，“我这个人很单调，很无聊，不会讲话，我自己也知道。”
莫梓童意识到自己的误会，静静听他说。
“但自从遇见了你，我的生活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我错过了每天都按时收看的新闻，微信除了工作消息也开始期盼起你的，我也从来不听歌的，自从你唱完，我也去认真听了七里香……”
他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拥抱，放开她，
莫梓童发现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现在的他根本不如往常那般冷静，生怕莫梓童再次离开，从风衣兜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也不懂首饰之类的——才让魏朵帮我去选择品牌，本想着跨年那天再送给你。”他有些着急，开盒子时手还在抖。
盒子里有一条闪闪的银色手链，手链上坠着被星月围绕的一颗小小的心形吊坠。
她盯着那个手链看，心跳却又加速。
“莫梓童，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他看见她又抬手擦眼泪，有点紧张。
“这告白一点都不浪漫。”莫梓童抬起头，“要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手链，我都不想答应你。”
姚昭平伸手，替她擦掉眼泪，“那，那我改天再换个浪漫一点的说法，好不好？”
“可以是可以，但是手链我现在就想要，所以就算了。”她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前。
“好，我给你带上。”他拉过她的手，把手链调节好，戴了上去。原来她的手是这么柔软细腻。
莫梓童的心情经历了大落大起，“你能再说一遍喜欢我吗？我觉得我在做梦。”
怀里的小姑娘眼圈还是红着的，脸上却有了笑模样。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喜欢你。”
要他说几遍都可以。
“啊——欠——”
躲在公交站牌后的徐长朔打了大大的喷嚏，“好像成了。”
魏朵也在观察，“好像是，我还想呢，要是小莫不相信，我就执行第二个计划，拉着你过去当面接吻以示昭平的清白。”
两个人不放心姚昭平，听他说了杜康，偷偷开车靠着导航找了过来。
“你老公都冻的打喷嚏了，你不应该奖励我一下吗？”徐长朔搂过魏朵，“让我亲一口。”
“你起开——！”
杜之临觉得自己可能经历了这辈子最大的社死。
“所以，请问您，”他对着姚昭平，“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解释什么发小的事呢？”
“你那时并不冷静。”姚昭平清了清嗓子，也觉得尴尬。
“好家伙的——！”杜之临白了莫梓童一眼，“行了行了，你赶紧和他走吧，太丢脸了我，还以为能替你出口气。”
“我都听见了，”莫梓童认真地，“杜之临，谢谢你能替我出头。”
杜之临挠挠头，“既然你听见我告白了，也算了却我多年的夙愿了，和他公平竞争了一下，不亏。”
两人从杜康出来，姚昭平这次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送你回家。”
莫梓童上了车，没系安全带，等他上了车，靠过去，“今天就这么回家了？”
刚在一起解释完误会，还没好好独处呢！
“你还想去哪？”姚昭平替她拢了拢头发。
“在这就够了，”莫梓童坏笑，“我想，清醒地再体验一把。”
姚昭平下意识捂住耳朵，“别闹，先坐好。”
可这次，小莫可不是冲着他耳朵去的。
她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