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褚南,刚满十八岁……”
“本王妃知道,这模样的都是雏儿。”
苏王妃盯着脚下双手反绑的英挺少年郎,还有扑鼻而来的纯阳气息,不由咽了咽口水。
褚南难为情得低下头,苏王妃的眼睛更亮了。
她用脚趾勾起褚南的下巴,好好欣赏了一番,才微侧螓首,吩咐身侧的黄须汉子。
“这个送到我房间。”
接着眼波飘转,落到褚南身侧一个红疮密布的脸上,当即顿生嫌恶。
“这个送到你房间!”
似是被这青年的相貌恶心到,苏王妃心情极不美丽,余下那一排少年,便没再看,起身一拧柳腰,袅袅婷婷的离去。
褚南仍旧低着头,余光瞥见那对渐远的纤巧赤足,心里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貌丑青年满脸错愕,眼睁睁看着两名侍女解开了褚南手腕上的缚灵锁,恭恭敬敬将他请走。
忍不住哀嚎起来:“其实我也没那么丑,只是最近药吃太多,起的毒疹而已啊!”
可惜大厅内无人理会,只有那黄须汉子脸色决然,默默上前将他提起,扛到肩上便走。
青年嚎得更大声了。
……
闺阁内,褚南穿过层层粉帘红帐,被引到一张圆桌前坐下,闺中陈设朦胧暧昧,放眼望去尽是旖旎春色。
苏王妃换了身极清凉的绸裙,自屏风后款步而来,娇滴滴道:“来,先喝杯酒,热热身。”
褚南抬眼一扫,见那满满当当一大杯,扭捏道:“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人生嘛,总有第一次,试过你就知道好了。”
说着,苏王妃挪挪屁股,坐到了褚南身边。
一股甜腻味儿钻进褚南鼻腔,他使劲嗅了嗅,眼神有些迷醉。
苏王妃见他这幅模样,连忙抖出一对皓腕,搭上褚南的脖子,方便她将自己小巧莹润的耳垂凑近。
“再使劲闻闻,这可是趁龟蛇交泰之际,取其血精炼就的交泰香。”
她的声音发腻,褚南心头狂跳,挣扎着要躲开。
苏王妃深深吸了口褚南身上的阳刚血气,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猛扑就将他压在身下。
手掌在褚南胸口一阵乱摸,五官逐渐扭曲,面色愈发狂燥。
褚南强忍着体内乱窜的邪火,用嘴撕下手腕处一大块皮肉,顿时鲜血横流,一阵刺骨之痛直往脑门上钻,但也让他清醒不少。
苏王妃幽幽一笑,声音诡异无比:“没用的,没用的……”
说着猛一张她那檀口,嘴角哧地一声崩裂,黄绿的脓水喷射而出,褚南连忙横臂去挡,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沾着碎肉残筋的兽嘴自她嘴里钻出来。
褚南瞬间吓得魂不附体,汗毛倒立。
他不敢再耽搁,忍着痛揭下藏于皮肉间的灵符,往那兽嘴上一贴,左手竖起剑指,急喝道:“破山拆庙,诸灵见我!”
音落,符纸无火自燃,一道水桶粗的黑光自阁顶打下,直击已钻出头来的鬼物,将其死死定住。
褚南趁机翻身,三步并两步,逃离那鬼物身下。
他这也才看清,此怪乃是魖(xū)。
魖者,耗鬼也。
附人身,窃财货、气血、修为。
而苏王妃其实是在大虞国都上京城为大傩门干脏活的,近半年来,她上交的宝药灵物品质越来越差,但这头负责运货的门人又坚称封存时毫无问题。
大傩门始觉不对,便留下暗手调查,发现那些宝物的灵机是被几头魖鬼暗中窃走了。
大傩门术法,传承自上古巫道,本就专精驱鬼逐灵,居然有恶灵敢在大傩门前搞鬼,这可气煞了门中调查队主事钟岩。
他当机立断,要收拾这几头不知死活的恶灵,褚南作为他新收来的侲子,主要任务就是近苏王妃的身,贴符引灵。
符纸转瞬燃尽,只见一道黑色波纹荡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自里走出。
禇南跨步上前,双手奉上一个香囊:“御师。”
来人正是钟岩,还有他师妹李萱。
钟岩四十上下,面额方正,头戴三尖五面傩神冠,黑衣朱裳,腰上缠着一圈五彩牌带,上绘有十二鬼图。
李萱也是类似装扮,却是白衣朱裳,且未着冠,还戴着一副傩神面具。
看彩绘乃是一女将,飞眉入鬓,凤目含煞,应是大傩门的先祖灵仙锋小姐。
钟岩扫了一眼被钉得死死的魖,没有去收那能迷诱精怪的香囊,反而破天荒地赞赏道:“做得好。”
说着,又抛出一包药粉:“撒在伤口上,倾刻便好,一旁休息去吧。”
褚南接过道谢,退至一旁疗伤去了,不卑不亢、进退从容的态度倒令李萱有些侧目。
钟岩的注意力则全在那魖上,只见他一抚腰间牌带,挑出一面来,猛然拍下。
黑光迸射而出,惨雾洇开,一阵婆娑响动后,一只通体透明,以草为发,以竹为身,面容好似三岁幼童的精怪凭空出现。
褚南瞳孔微微一缩,立即认出这是傩门十二鬼之一的方良,乃是草泽之精,克不祥。
钟岩也不知在哪处迷雾中抓到一只,被大傩门秘法炼入牌带,供其御使。
魖可以衰人,恰好就份属不祥,见了方良,顿时大急,不断嘶吼,奈何被那黑光钉着,动弹不得。
方良绕着魖转了两圈,咧了咧嘴,露出腔内如齿轮一样的几圈尖牙,童脸上也带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钟岩取出一支号角,轻轻一吹,发出“傩傩”的苍茫声响。
音轮四去,方良黑瞳立马泛红,甩甩脑袋,尖啸着向魖扑去。
两条满是根须的前肢将魖死死箍住,三两下扒去那副人皮,方良张开大口,就对着魖肩咬下,扯下一大片血肉来。
“嗬……”
魖惨叫一声,奋力挣扎。
眼看着方良两口已吃下半边身子,它六目齐眦,黑色脓血汩汩流下,灌进嘴里不断鼓动,似乎又有东西要钻出来。
方良察觉不对,停下啃噬,一对小眼警惕盯着魖口。
鬼与师心神交感,不妙的信息同步传给钟岩,他连忙取出一面小鼓,咚地一拍,一道黑光打向魖,将它缠死,往鼓里猛拽。
这是禁器傩鼓,可封禁精魅鬼怪,无往不利。
可此刻偏偏不起作用,钟岩大急,鼓足真炁又连敲三下,这才将魖拽出一尺。
魖的三对邪眼瞥了一眼钟岩,似是嘲讽。
钟岩大怒,手掌急拍,鼓声如雨,魖的下巴也在此刻爆开,只见一条猩红长舌卷着一盏古灯,伸了出来。
古灯由青铜铸造,绿斑驳驳,三足八面,掐丝镂雕,形制是双鱼托举式样,但灯室中不见灯芯。
钟岩瞧见了,竟有一瞬失神,喃喃自语:“阴阳两界灯?”
旋即想起什么,高声叫道:“快,它想遁入影界!”
可惜为时已晚,那灯被长舌高举,瞬间吸去魖大半精气,发出一片灰芒,将魖包裹。
魖的身影开始转糊,眼看着就要消失。
钟岩咬咬牙,抛出符牌收回方良,便向魖猛扑过去。
还不忘吩咐李萱:“师妹速速传信回山!”
李萱点头,忽又摇头,一个闪身也跟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钟岩只得将目光转向褚南,见他站在角落一动不动,好似痴傻,连忙竖起剑指,鼓足真炁清喝。
“吒!”
褚南如当头棒喝,浑身一抖,回过神来。
“告诉齐师弟,阴阳两界灯……”
钟岩话未说完,人便消失。
褚南却顾不上他,先前在看到那阴阳灯的一瞬,他便如丢了魂一般,失去意识。
这下被钟岩唤醒,更只感觉两个眼窝一冷一热,且突突鼓动,眼珠子好像活了一般,要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