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街市上,夏不全和那黄须汉子的画像已挂得四处都是,虚靖台修士领着一队队的军卒士,正大肆搜捕。
平日里繁华热闹的玄武大街,此刻是鸡飞狗跳。
褚南行于闹市,见这一片混乱,伸手拦下一辆马车,打算坐车早点赶到西市,买点食材便即闭关。
虚靖台答应的宝药,李静虚称会亲自送到府上,他只需买点米面粮油即可。
往日随叫随停的马车却全速掠过,褚南正疑惑时,一辆四马拉着的大车,在他身侧稳稳定下。
车帘掀开,一张白皙贵气的脸探了出来:“仙师,可需小王捎你一程?”
正是那犬丘王句剑。
褚南不知道其意,拱手询问:“不知大王有何指教?”
“并无指教,只想请仙师上车一叙。”句剑笑道。
说完,便有一名老仆下车,为他放好了凳子。
褚南见这老仆神莹内敛,气血鼎盛,至少是感气后期的高手,居然甘为一凡人鞍前马后,看来这大虞皇室还是很有份量的。
这下,褚南更不敢上车了。
他摇摇头,坚定道:“大王好意心领了,草介之身,不敢与大王同乘。”
同时,褚南催动真炁,用两界灯照过:
“劫灾缠身,尚不自知。
父皇,为什么我不能去少阳?”
褚南收到反馈,心头一跳,他现在对劫字极为敏感,下意识就联想到三劫的邪修。
于是他也不等句剑回答,拱手便要告辞。
句剑也不恼,说了声再会,便笑吟吟地目送他离去。
待人走远,他才放下帘子,脸色骤变,低声骂道:“不识抬举的贱民!不过一感气初期的野修,也敢拂逆本王!”
骂了一阵,句剑心里那股邪火平复下去,才敲了敲车厢门:“影界搜得如何?”
“他亲自带队,以玉龙山别院在影界的对应之处为中心,方圆百里都找过了,仍未找到两界灯和李萱的尸体。”
门外传那来那老仆含糊不清的声音。
句剑沉默不语,似在思考,随后才开口道:“派人盯紧褚南,但不要打草惊蛇,此刻少阳宗与大傩门也都看着他呢,另外影界那头也不可松懈,李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少师。”
……
摆脱了句剑,褚南成功拦了辆车,径直奔向西市,采买了大半车东西,便不再耽搁,一路回到家里。
此刻已是斜阳欲坠,褚南胡乱做了两个菜,煮了点灵米果腹,搬了一大缸清水,便钻进了密室内。
他看得出来,上京城暗流汹涌,只怕很快就有一场大乱,谁胜谁负他并不在意,怎么在这场大乱中保下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而且沦为众矢之的的他还不能跑,一跑就露馅。
所以他能想到的,唯有修行,只有修为提高到四转,祭炼了那枚三五都功箓,学会雷法,他才算初步有了自保手段。
在密室检查了一圈,确认没人进来过,褚南将那半枚丹取出,丢入那缸清水里化开,调心静气,便准备服食修行。
他所修炼炁功法是褚道纯祖传的《内景经》,著者佚名,兼具采服、存想两派之法。
此经说人体内有二十四神,分别是:
脑神、发神、皮肤神、目神、项髓、神膂、神鼻、神舌神……
二十四神俱成,则三元俱通,身体便是最好的鼎器。
这期间还要采日月之精为炭火,烧煅已身,再服用各类宝药,合而产出修行所用的炁。
遂此法不仅炼炁,还能锻精,再加上那门摄神之术,可谓是精炁神三宝齐炼。
在经末,注解者甚至声称这是全天下最好的筑基法。
不过缺陷也很明显,就是进境缓慢。
若无资源扶持,修到九转就得花去三五十年,那时气血两亏,筑基难上加难。
也因此,世间大部分的功法都着重速度,精于一道,尽量压缩对外物的需求。
可这类法门在筑基时往往只能开辟一元或者二元,除非是天纵之才,或另有奇遇,兴许能侥幸开辟三元。
《内景经》则是化整为零,将传统的三元宫论,再细分为八景二十四神,练点练线再练面。
初时并不专注提升修为,而是以水磨功夫反复炼神,若能耐得住性子,将二十四神均炼至大成,往后便是一片坦途,开辟三元是必然结果。
遂以此法筑基后,不仅根基夯实,潜力巨大,而且炼出的炁中正平和,海纳百川,可容纳多个玄种,兼修不同功法。
最能调和阴阳,斡旋玄种、功法之间的行属冲突。
可惜的是,《内景经》只能筑基,再往后就要重新找功法来修。
但有舍才有得,大道如此,褚南已经很知足了。
端起那碗色若琥珀的丹水,褚南仰头一饮而尽。
只觉一股温润菁纯之气滑入喉咙,淌入胃里,周身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中宫里的那点真炁似久旱逢甘霖,疯狂扭动,不断吸收着头顶落下的灵雨。
褚南心神一动,连忙将炁一分为而,引入足三阳经与足三阴经。
这是逆炼法,先炼下元八景最后两神,左阳神扶流起与右阴神包表明。
其实最上乘的法门,都是逆炼,顺为人,逆为仙,以后天返先天。
褚南修此经十年,全身二十四神均已小成,积累极为雄厚,如今一朝得宝药,炁运不过三转,左阳右阳二神便借着丹力一举冲上大成。
而一碗丹水所释放的丹力尚余小半,可见此丹霸道,还好褚南谨慎,没有只直接吞服,否则必会爆体而亡。
又服下一碗丹水,褚南趁热打铁,又炼起两肋神辟假马。
如此三个时辰过去,褚南喝下了四碗丹水,成功将两肋神辟假马、胴中神受厚勃、胸膈神广英宅都炼至大成。
修为也自然而然,突破到感气三转,距离四转也是临门一脚。
他这才心满意足,收功出定,毕竟每日服食炼炁三时辰已是极限,好在收获颇丰。
四碗丹水,抵他往昔三年苦功,褚南不禁感慨,果然修士都是靠资源堆出来的。
出了门,院中一片溶溶月色,淡淡清风。
他在院中踱步,等月上中天,好采太阴之精,一般两个时辰为限,然后上床休息,再用那摄神之法炼神。
他自六岁入道,一十二年不论寒暑,都是这般度过的。
师父说修行就是如此,枯燥无边,煎熬人寿。
褚南看着院中景色,不禁有些唏嘘。
他师父褚道纯天资上佳,苦修十余年,才到感气五转。
若是有他这等迹遇,兴许已经筑基了。
反观自己,如今有丹药玄种在手,又修上等法门,修为必定一日千里。
褚南几乎已经看见,筑基在向自己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