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中间供奉的,是一朵巨大的猩红莲花,似是感到有人靠近,居然发出微光,并抖动着花瓣,层层绽开。
红莲的光照亮周边,褚南这才看清祭坛布置。
是由一方一圆两块大石板叠成,上篆刻有一圈圈两尺见方、与《白泽妖谱》一样的蝌蚪文,看来应该是上古先贤所建。
在莲花的上方,有一根细长的钟乳石,自洞顶倒悬而下,似巨蚊的口器,正缓缓吸吮着莲花溢散的能量,似是管道一般,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褚南瞧得心惊不已,影界尚且有如此布置,那对应的上京城呢?
这座城一定有大秘密。
目测了悬崖高度,又暗暗记下此处的布置,褚南催动两界灯,退出了影界。
又是一阵眼花缭乱,褚南回到上京城中,不成想,出来却是在河里。
浑浊的河水往口鼻倒灌,褚南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反应过来后,手脚并用好一阵扑腾,他才成功浮到水面。
扫视一圈,他这才发现,自己落入的是皇城护城河。
皇城门楼上的守卫老早就注意到这里,见居然浮上来个人,不由分说,搭弓就射。
城门楼下执更的一队甲士,见状也围了上来。
褚南见天有箭雨射下,地有追兵合围,只得再次潜入河底,纳息潜泳,待水面动静小了,才自一处角落浮起。
一上岸,他也顾不上一身湿,寻到那处大宅的方位,便撒腿狂奔。
他已大致猜到,那神婆在哪炼的香灰了。
另一边李静虚自宅里出来,便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褚南出来。
宅里也无波澜,没有交手的动静。
李静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得原地打转,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火星。
终于在他下定决心,冒险再去宅里找人时,却见褚南落水狗一般,自远处奔来。
“快……快跟我走。”
褚南累得上气不接气,闭气潜泳那么长时间,又连着狂奔数里地,感气修士都吃不消。
他喘着气,暗自决定,得空一定求一门遁法。
“怎么了?去哪儿?你怎么弄得这般狼狈?还有……”李静虚又喜又惑,倒豆子般地问。
“跟我走就行。”褚南出声打断,扯着他的袖子就跑。
边跑边解释:“社稷坛,那神婆在社稷坛炼香灰!”
李静虚一惊:“你怎么发现的,我在宅子里探了一圈,半点异常都没有。”
“回头再告诉你,我们先去社稷坛看看,你有没有传信符?”
“有!”李静虚取出一支金色小剑,喷出一口精气,对着小剑说道:“师姐,速速带人来社稷坛。”
接着手掐剑诀一指:“去!”
金剑晃晃身子,便冲天射走。
褚南暗骂了一声狗大户,又问:“你会不会遁法?”
“当然会!”李静虚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要用跑的?”
李静虚一怔,旋即笑开来:“那倒是。”
言罢,便化为一道火光,往社稷坛飞去。
褚南脚步急停,愣在原地:“我不会啊!”
……
李静虚到了社稷坛外,见褚南人不见了,一拍脑门,想起他不会遁法,便又折身回去将他接来。
周天社稷坛不光光是个坛,还是座建筑群,有殿有阁有宫有楼。
此坛是皇家祭告天地所用,一年都用不到几次,仅外围有军士把守,还紧挨着护城河。
熔洞里那根钟乳石,最有可能连通的地方就是这里,只是不知道那神婆用的什么方法,能从影界里把那朵莲花的能量传出来。
李静虚跟守门校尉亮了亮虚靖台的令牌:“我们要进去查案,还请通融。”
那校尉颇为年轻,比二人大不了几岁,应该也是仰慕修士者,见是虚靖台的少阳仙师,忙不迭放行。
还要亲带一队军士,帮着壮声势,打下手。
褚南见人多,便建议道:“我们各带一队人,分头找,这样快一些。”
于是两人分兵,以中轴线为界,各找一方。
褚南没有急着找,他恰好带着那校尉,姓武名疆,便问道:“武将军,哪一处地方平素里人迹罕至?”
武疆略一思索,答道:“西南角的神乐署显佑殿,已废弃多年。”
“带路,去显佑殿!”褚南当机立断,直奔西南角。
又是一路狂奔,至一处三开间的旧殿,武疆命军士令四面包抄,自己带着几个精锐,一手执盾,一手架弩,跟在褚南身下。
褚南抽出师刀,又捏着灵符在手,猛一推门。
咣当一声,木门飞了出去,褚南扫视一圈,见屋内摆着的都是一些礼乐之器,似是多年未有人进入打理,已蒙上不少灰尘蛛网。
“走,进去看看。”褚南沉吟道。
武疆领着军士一拥而入,并迅速散开,褚南默默运转两界灯,进屋走了一圈,没有收到任何提示,便摇头道:
“不在这里,走吧,去别的地方。”
抬脚刚跨出门,却听见吱一声尖啸,循声望去,只见东北方向的天空,升起一支响箭。
武疆走出来,见那响箭炸出的刀形图案,脸色一变:“是我们右屯卫的信号,李仙师那边出事了!”
褚南一听,双脚急点,丢下一句“走!”
人已至两丈开外,武疆也顾不上吃惊,招呼着军士,全力跟上。
待褚南等人赶到发响箭处的祈年坛广场,只见李静虚浑身浴火,其焰赤红,宛如火神附体,在半空中与一只怪物的虚影缠斗。
那怪物虚影似是一只白首巨鸡,双翼巨大,遮天蔽日,还生有四肢,前爪像虎,后足像鼠。
其身下是大片黑气云障,翻涌滚动间,可见里面影影幢幢,有甲兵交击之声,还不时传出一声惨呼。
“鬿?”褚南一眼便认出这怪物来历。
鬿(qí)是灵体,份属十一大凶中的“寄生”,若是有大傩门御鬼一脉门人在,放出罔像,立马能将鬿生啃了。
可惜李静虚的灭妖神火,擅制妖怪,对鬿的作用并不大。
两方修为、道行又相当,都属感气后期,遂打得难分难解。
那鬿看见又来了生人,伸喙一啄,将李静虚逼退。
两只通黄的眼睛向下掠了一圈,便有两团黑火自瞳孔射出,朝褚南一行人打来。
“散开!”武疆高声疾呼,指挥着军士躲闪。
可左、右屯卫那些兵,多是京城官宦子弟来镀金的,上京城又太平了数百年,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两股战战,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褚南赶忙激发手中的防御灵符,一道金炁自符中逸出,迎风就涨,立时化为一道金炁大手,堪堪截住那两团黑火。
狠狠一捏,便将火团掐灭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