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夏琳推开门站在走廊上,朝着明朗的天空伸了伸懒腰。
刚回过神,就看到顾然站在对面走廊上看着她,虽然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告诉夏琳:“你说过要对我好的。”
于是夏琳先朝他翻了个白眼,愣了几秒,生怕他听不见,就朝对面大喊:“早上好啊,顾然。”
顾然没有说话,但正在院里喂猫狗先生们的奶奶却吓了一跳,就连猫狗先生也都吓得往后一跳。
奶奶回过神,抬头瞪着夏琳说:“大早晨在那发什么神经,”夏琳朝奶奶笑了笑,就下楼了。
顾然听到夏琳的“早上好,”竟觉得熟悉,到底是哪里熟悉?他看着跑下楼的夏琳想。
想了好久,终于他露出了笑容,顾然想“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爸妈也会说早上好,”想着想着,顾然就望着院里逗猫狗先生们的夏琳陷入了沉思。
从顾然记事起,妈妈就对顾然爱搭不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但每当他有这种想法时,爸爸都会坚定的告诉顾然“你就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可能因为他从小缺份母爱,所以顾然能从爸爸那里得到双倍爱。
爸爸很爱顾然,但顾然知道爸爸更爱妈妈,因为爸爸在看妈妈的时候,眼神足够深情。
尽管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直到顾然十二岁,妈妈才和他跟爸爸说第一句话。
那是顾然十二岁的一天早上,妈妈精心准备了早餐,等看到他们下楼,还微笑着说“早上好。”
虽然妈妈的语气很平缓,但爸爸却是百感交集,再三犹豫,爸爸还是冲过去,伸手抱住了妈妈。
妈妈当然愣住了,手臂抬起来却不知所措,但很快,她还是拥抱了爸爸。
顾然也很开心,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妈妈的微笑并且听到妈妈的声音,但激动夹杂着生涩,导致他没敢上前去。
顾然一直不明白,一个微笑和一句早上好,爸爸怎么能激动到落泪?
后来爸爸告诉他“因为妈妈的笑是这世界送给他最美,最独特的礼物。”
顾然问爸爸为什么?爸爸就跟顾然讲了他和妈妈的故事。
顾然的爷爷和外公两家是世交,所以从小爸妈就定了娃娃亲,他们每天上学,放学,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
爸爸说:“第一次见到你妈妈,她穿了个白纱裙站在大门口朝我笑,阳光蝴蝶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像天使一样,美得不可方物,”说完还笑了笑又接着说:“我当然想,连公主都有骑士保护,那妈妈就由我来守护吧。”
顾然看着爸爸想“连回忆都这么幸福,可能是因为足够爱吧。”
由于两家的关系,再加上二人的亲密相处,连爸爸都觉得他们只差一张结婚证。
可生活总是不尽人意,在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结识了个校外小伙,小伙很帅气,比爸爸帅气,但爸爸却说:“那种帅气一看就是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也不知道你妈妈这么冰雪聪明,怎么就被这种帅蒙蔽了呢。”
起初这个帅小伙的存在只有爸爸知道,但爸爸不仅不能泄密,还要帮处处妈妈掩护,因为妈妈说:“如果你敢泄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说话了。”
爸爸虽然难过,但也无计可施,只能自我安慰:“就算你再爱帅小伙,最后还是要嫁给我的,”想着想着他就开心了。
但事情的走向并不如爸爸所愿,相反还往最坏的趋势发展了。
一天,妈妈跟爸爸借钱,而借钱的理由就是“帅小伙要创业。”
爸爸问妈妈:“你怎么不借给他?”
妈妈叹着气说:“就我那点钱,早被他用完了,哪还有钱借。”
尽管爸爸各种劝,最后也只换来妈妈的一句:“不管你借不借,我都不会嫁给你。”
爸爸听完伤心欲绝,蹲在雨里再三挣扎,还是拿出手机给妈妈汇了钱。
当然,这些钱最后也被帅小伙败的一干二净。
眼看他们的婚期将至,妈妈却把帅小伙带回了家,看着帅小伙玩世不恭的样子,听到妈妈义正言辞的宣言,外祖父被气的心脏病突发,躺进了重症室。
外公只能把妈妈关了起来,不准她见帅小伙,最后还用帅小伙逼妈妈穿上了婚纱。
别人婚礼上新娘都在幸福的微笑,妈妈婚礼上的新娘却在拼命的哭。
奶奶知道帅小伙的事后,对这个儿媳妇从百般宠爱跌到万般厌恶,实在是碍于两家的关系,还是把妈妈娶进了门。
但嫁过去之后,妈妈就没开口说过话,因为妈妈心里一直装着帅小伙,她一直在想“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一年之后,妈妈没等来帅小伙,却等来了顾然的外公外婆。
因为爸爸是独子,家里偌大产业总要有人继承,尽管妈妈已经嫁过来,爸爸也是独守空房,爸爸尊重妈妈的选择,可奶奶并不会尊重,所以奶奶不顾爸爸的阻抗,去找了外公。
由于外公家的产业还在靠奶奶家支撑,再者也确实理亏,外公外婆就找到妈妈做了个交易,而交易的内容就是“如果妈妈能给爸爸生一个孩子,那妈妈就可以离开这里,否则妈妈将被封锁在这里,永远都不能和帅小伙见面。”
妈妈起初不乐意,但又过了一年,帅小伙不仅没来找她,她还经常听底下人说帅小伙在外面的糟糕情况,但妈妈只能干着急,却无计可施,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同意了。
两年之后,我就出生了,但外公并没有履行承诺放妈妈走。
妈妈瞬间就疯了,在家里各种摔砸打骂,奶奶我小时候就差点被妈妈摔死,所以她就把我带走了。
终于耐不住妈妈的胡闹,外公找来了帅小伙,帅小伙哭着跪在地上求着妈妈说:“你再忍忍,再给我几年时间,等我成功之后,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
就在妈妈感动痛哭时,帅小伙又抱着妈妈说:“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带你走,想着是不是有钱了,就有资格来娶你了,可是我没想到,越想你就越不从心,生意接二连三的失败,但我又不敢放弃,因为我知道,要是放弃了,我就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所以就东拼西凑的借钱,想着重头再来,可我没想到越欠越多,而且那讨债的人说,如果我再不还钱,就要我拿命去抵,”还没等妈妈反应过来,帅小伙就跪下了。
妈妈忙拉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帅小伙哭着说:“叔叔说只要你肯点头,他就帮我把外债全部还清,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救救我吧,”说完就开始使劲磕头。
妈妈哭着用手捶着胸口,此时她心里只剩下了绝望,整个身体像刚褪去的壳,表面硬邦邦,一击全粉碎。
最后的最后,妈妈还是妥协了,外公给了帅小伙一大笔钱,而妈妈继续留了下来,直到我十二岁那年。
从那以后,妈妈就不发疯了,每天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飘窗上眺望天边,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眼神越来越空洞,人也越来越颓丧了,爸爸每次从妈妈房间出来,都会躲在书房暗自流泪。
之后,爸爸连公司都不去了,每天在家里陪着妈妈,变着法的哄妈妈开心,只要妈妈看一眼的东西,爸爸都会全系列的摆出来,我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感动,但至少她愿意从封锁的房间到空旷的院子里去,也愿意多看我几眼了。
一天半夜,帅小伙又来了,他跟爸爸在花园里争执,被躺在床上的妈妈听到了,妈妈激动的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下了楼。
正当她双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时,却听到了她从未听过的事实。
原来,她用婚姻换取的成全,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当她穿上婚纱哭泣时,帅小伙正拿着爸爸的钱酒吧狂欢,当她为了自由怀上我时,帅小伙还是拿着爸爸的钱吧狂欢。
帅小伙从没有爱过妈妈,他爱的只是妈妈银行卡的密码,妈妈也只是让他威胁爸爸的筹码,他知道爸爸爱妈妈,所以爸爸甘愿被威胁。
妈妈那次没有打开门,而是独自回到房间哭了好久,第二天早上,她给我和爸爸做了早餐,并且微笑的说了声“早上好”。
当时爸爸拥抱妈妈的时候,妈妈哭着在爸爸耳边说“对不起。”
爸爸没有说话,但却越哭越大声。
故事已经回忆结束,明明没有风的留痕,顾然却湿了眼框,等他再次看向院里陪猫狗先生们玩闹的夏琳,微笑的说了声“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