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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三:让世界充满梦幻般的草原绿色

只能看见影子 马鹰 6274 2024-11-10 22:19

  52:每个人都带着美好的憧憬,唱着希望的歌

  “能!一定能!走,我先带你去找吉祥,然后你们再一起去把一歌接回家,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买火车票呀。不,火车太慢,我们坐飞机去。”小黄就像一只蝴蝶,从家属院里飞了出去。

  我默默地站在校门口,听着校园里不时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和欢快的歌声,欣慰地点了点头。

  “校长,您要去哪儿?”站在她背后的一位年青女教师轻轻地问。

  “我要出一趟远门。”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好好地休息一下。”说着,我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委托书和我办公室的钥匙,以后这所学校就由你全权管理,我相信咱们这所以给孩子营造快乐、以孩子身、心、智全面发展为宗旨的学校会越办越好。”

  “可是,我毕竟太年青,我怕——”年青女教师有些犹豫。

  “别怕,我对你有信心。”我鼓励道。

  这时,一个小女孩儿跑过来,紧紧拉着我的衣角:“校长妈妈,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你还要学习,脚下的路还有很长啊。”

  “那我就给你唱一首送别的歌吧,您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有了,我就唱一首刚学会的歌吧:亲爱的老师,我怎能忘记您,就像小苗不会忘记暖暖的春风,花儿不会忘记园丁的培育。老师啊,您慈母的心肠,亲切的教诲,我们将终生铭记。不论我们走到哪里,总想着您。老师,我们向您敬礼,老师,我们永远爱您。”在歌声中,我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学校。

  已经几天都吃不进任何东西,脑颅压极高的我走进医院病房楼,准备和程大夫做最后的诀别。

  我刚走到病房门口,一个正打着吊针的女人忙招呼道:“你快请进吧。我进来时,屋里躺着一个鼻子里插着管子的病人,两天以后她就走了。现在,你来了,预示着下一个该论到我了。我自己在这屋里死气沉沉的,你这么一来,倒激活我很多细胞。说实话,我不想死,害怕死,也舍不得死。可我一日不死,就意味着要花掉巨额的医疗费。我的孩子才刚刚两岁,我走了,他该怎么办?瓜秧走了,留个瓜蛋蛋让我牵挂,让我忧。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没有实现把孩子养大成人的诺言,我给孩子留下了什么?给世界留下了什么?默默地来,又默默地走,这一生这么快就完了,就这么完了?渴望生命的我真是很不甘心哪。我不仅把亲人们好容易挣的那点儿辛苦钱,全都填进了药窟窿里,还让他们背上了一大笔债,让他们以后怎么偿还?我真想安乐死,再也不想让家里人生活没快乐了。人既然活着就快乐轻松地活在世上,假如像我现在这样,身心受到这么大的痛苦和折磨,生不如死的话,但求有尊严地死去,唉——。”她长叹一声,把眼睛瞟向窗外:“哗啦啦飘落的秋叶啊,秋风要把你带向哪里?”

  “对不起,我是来找程大夫的。”我说。

  “他刚查完病房离开。不过,找他也没有用的,虽然他是非常好的医生,可像我们这样已被写在死亡簿上的人,量他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回天之力啊。”

  我转身正要离去,女人的眼里放射出渴望的光:“大姐,求您过来,好吗?我就要走了,心里真的是很害怕。我丈夫去筹钱了,已经两天没过来了,您陪陪我,好吗?”

  看着女人乞求的眼神,我走进病房。

  年青女人开心地叫着:“谢谢你,快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们一起看照片。”她从枕下拿出厚厚的三本影集,兴奋的给我讲解着那一张张具有历史意义的照片。

  当翻到最后一张黑白发黄的照片时,她的神情有些黯然:“你能看得出,这张发黄的照片有些年头了。这是我在娘家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好像是一个亲戚照的。这是我,蹲在我旁边的是我姐,后面站着的是爸爸、妈妈、哥哥和弟弟。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常年奔波在外,整个家都靠我母亲维持着。你看她的身段、发型、服饰,还有一副站不稳的犹如不倒翁的样子,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来都没有笑过,总是一副倦怠的面孔、精神疲惫、神色紧张的样子,齐耳的短发型,直到去世都没有改变过。她的春秋装是灰上衣深蓝色裤;夏天永远是旧布白色汗衫;冬天的衣着就是一双旧球鞋和蓝色棉大衣,这一身打扮也许正符合她一个到处靠打短工维持家庭的身份,可她却总是把我们兄妹几个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你瞧我们几个穿的衣服,在当时都算是最好的。特别是爱美的我,穿着时髦的花色毛衣,头上扎着蝴蝶结,笑得多开心。母亲在忙着打工,东奔西跑,根本没时间管我们,只是到了饭点,就匆匆赶回来给我们蒸一笼黑窝窝头,做一大锅汤面条以填饱我们的肚皮就行。我们虽然为这个身上永远散发着酸汗的母亲感到没面子,但这并不影向我们度过快乐的童年。有着相当自由的我们,每天都唱着快乐的歌,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比如滚铁环,抓石子,跳房子,从别人家的鸡身上拔几根鸡毛扎个鸡毛键来踢,逮知了,养蚕宝宝;晚上去看露天电影,当然,必须要赶在母亲下夜班回来前回家,否则是避免不了挨顿揍的。我们一直不明白的是英俊、潇洒、博学多才的父亲,为什么会爱上这么平庸的一位女人。比如说,晾在外面的箩卜干被雨水冲走了,她也能伤心地哭泣半天。你说,不就是几斤萝卜干吗?至于吗?当时,我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农民的女儿。我们既为别人对她的不屑而感到愤怒,但同时也因为有这样的母亲而感到自卑。伴随着一种想有个漂亮时髦妈妈的渴望心情,我们渐渐地长大成人,并且个个出息漂亮,都顺利地筑起了爱的窝巢,矮矮胖胖的母亲早就被遗忘在角落里。直到母亲去世时,我们兄妹才又聚在一起,可令我们唏嘘不止的是,直到她离开人世,依旧穿的是落着补丁的灰衣蓝裤。虽然我们花了巨款,为母亲购置了一处依山旁水的豪华墓地,但是,每当想起母亲,我们的心都会隐隐作痛,特别是做了母亲的我,总算理解了她那颗慈母的心肠,可我却再没有机会去弥补了。生活真的很不容易,我那伟大的母亲用她超常的坚毅和忍耐庇护着儿女们,她坚强、超人的智慧都在她那勤劳的活计中。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就是没在她的病榻前尽尽做儿女的义务。唉,但愿我临终前的真诚忏悔能得到上苍的宽恕。我就要进入那阴暗潮湿的坟墓里了,恐惧、悲哀及对人世的留恋吞噬着我的心,我真的很难过。”

  “是啊,世上唯有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只可惜生命权却不掌握在我们手上。但是,凡人都不可能永远占领人生这个舞台,既然我们的戏已经演完,就应该潇洒地向观众挥手再见,为新人腾出空间,让他们尽情在舞台上施展。”我说。

  “我们就要化为一沃肥上,去培植新的花蕾,虽然没人会记得我们,可谁能说万紫千红的春天,没有我们的一点点?我明白了,人生犹如一个风筝,线儿捏在上天手中,上天高兴的时候,就把线儿捏紧,你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上天生气的时候,就把线儿掐断,你就无法把归路找寻。我们这两只风筝要趁老天还没有动怒之前,尽情的在空中再遨游一会儿,好好感受一下生活。大姐,看见你这么坦然地面对死神,我的心里也平静了许多,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唉叹、恐惧了。死神,我也不会在乎你。大姐,我这儿有一盘流行歌曲磁带,我们一起跟着唱,好吗?”

  “好啊。”美妙的歌声从病房里飘了出去,弥漫着整个医院:“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一阵低沉的啜泣声,把睡梦中的我惊醒,邻床病人家属的话,传入我的耳际。

  “轻轻地握着您的这双瘦骨嶙峋的手,说不完的离情别绪,内心的愁苦啊,世人无法估算,只有默默地为你穿上沾满泪痕的新衣衫,你一个人独自要走长途,在那边一路走好。”

  “手捧送妻上路的酒,一时弹泪与杯中,恨悠悠,窗外有沙沙踏叶的脚步声,时节正是深秋。”

  女人大口的往外吐着气,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老婆呀,您别走,睁开眼睛,老婆呀,你走了,恨我不能相随,让你独自走在黄泉路上,若你有灵,慢走,请听我魂断的哭泣声。”

  望着嚎啕大哭的死者亲属,我心情悲痛:“是啊,还有什么事比目睹自己的亲人,被死神带走更残酷的呢?下一个该轮到我了,是坐等死神生拉硬拽地上祭坛,还是豪迈的昂首阔步独自走上去,选择当然是后者,我不能就此停下来,我的人生还能再走几百米,我要在还有意志思想控制自己的时候,独自退到一个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地方逝去。”

  登高眺望,巍峨的群山,奔泻的瀑布,一望无际的平原,碧波大海全都映在斑斓瑰丽的彩霞中,好像披上了锦缎一样。

  “感谢吉祥的太阳,您用灿烂的光芒温暖着我;感谢温柔的大地,您用丰饶的物产养育了我;感谢世界,您让我带着一颗纯朴的心,用一双勤劳的双手生活过。一息尚存的我,要把最后的微笑和深深的祝福给你们留下,美好的祝福,将化为源泉,流向荒原和沙漠,让世界充满梦幻般的草原绿色;它们将化为甘露,倾泻在世界万物,使人间不再有沮丧、困惑,每个人都带着美好的憧憬,唱着希望的歌。别了,心中藏着天地的我,又要踏着夕阳,乘着梦的小舟在记忆的河流上泛游,夕阳无限好,黄昏又何妨?蝴蝶啊,你飞开吧,去点缀妙龄少女乌黑的发际。”

  飞落在她手臂上的彩蝶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翩翩地飞向茫茫天际。

  这时,我的眼前产生幻觉:一个老道,乘着一只大鸟徐徐地向她漂过来:“别怕,孩子,我们见过面的,我就是曾装扮成乞丐,向你乞讨的那位老人,来吧,灵魂纯洁的孩子,你已走完了你所选择的生活之路,我来接你到另一个世界去,把头靠在我的背上,就像你小时候枕在母亲的膝上,等待着远方的爸爸回来一样。”

  “我感到灵魂已经离开肉体,大限已到,该是上路的时候了。别了,世人,不必握手绝别,不必思念,我只是到太阳落山的地方,去编织那一缕缕阳光;不必哀叹,唤我西去的秋风送我上路,我并不孤独。”

  漆黑的大海静寂无声,我把手中的戒脂抛向大海:“尽我志者而不能志,无悔!”随后,我又把手中的百合花扔向大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间虽无天堂,也无乐园,但我毕竟经历过一两个美好瞬间,无论怎样,我已满足了。尘缘已了,归去又何妨?”

  隐隐约约,我听见身后有婴儿的啼哭声,我回眸望去,一滴泪挂在我的脸颊上:“世界总要有新的开始,希望总在人间。”

  一只铺满玫瑰花瓣的小船飘了过来,我心中仅有的一丝意念控制着我的灵魂:“如梦,你能行的,你是最棒,你的角色还没演完,你还要当婆婆,当奶奶,你身上还有能量存在,不要放弃自己,再做最后一次拼搏,我相信,死神在强大的,你的面前,一定会望而却步的。”

  我把拇指扣在四指里,身体蜷缩,躺在地上,为的是抱住最后一点肾气,不让最后一点精气神散掉,我要向死神挑战。

  清晨,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万道金光喷射在海面上,我安静地躺在大地的摇篮里,对着碧蓝的天空和红光四溢的太阳微笑着。

  二零零一年十月。

  路边商店里的音箱放出的歌声,把吴克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秋风刮呀刮,秋雨下呀下,我的心上人啊,你在哪里等着我。。。。”

  “没想到,她竟不回来了,走吧,我给你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自由,你快乐去吧,但求你为我安排妥当,我就自个儿过吧。”

  正在聚精会神想心事的吴克一不留神摔倒在地,身体正爬在一个乌黑发亮的黑皮鞋上,那双脚很快从他的身子底下抽回,并使劲儿跺了两下脚,以示对他的抗议,巨痛使他一时无力站起,不时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可没人理他,问他,人们视而不见,好像他是一个毫无感觉的掉在地上的大包裹一般。这时,有两个带着红袖箍的执勤人员走了过来,两个人把他抬到附近的花坛旁,然后拍了拍手:“得嘞,你就在这儿坐着吧,这里既清静,又不妨碍交通。”

  另一个则幸灾乐祸地撇嘴道:“你今天好运哪,一定拾到金砖了,要不然怎么会趴在那里半天舍不得起来呢,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吴克真是欲哭无泪:“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摔得如此惨重的我,非但不被你们同情,反而被当小丑般地耍笑。扪心自问,我的生活幸福吗?不,悲观绝望。王子般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荒唐摔到,荒唐生存,除了忍受这沉寂的生活外,还能干什么?赶快离开这麻木不仁的市井之地,速速回到家中去,那里才是我最安全的地方。”

  吴克无精打采地坐在藤椅上:“我头疼的厉害,可却不敢闭眼,怕醒不了,现在才知道,我是多么的脆弱、悲哀,我又病了,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守着,我好可怜哪,她真把我丢下不管了,我就是死了她也不知道。你还是回来吧,有你在,我才会感到安全,要是你看见我,现在一个人孤独痛苦的样子,一定会难受的,难道你就忍心让我的人生,就这样在凄凉和哀鸣声中度过吗?已经平静下来的我脑海里全是您那张美丽的笑脸,我不得不问;不得不想;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人生。多少个黎明,我独坐窗前,等待你的微笑出现;多少个夜晚,我独自辗转反侧,忍受着难耐的寂寞,我在心底里千万遍的呼喊,回来吧,不要抛下我,把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间大房子里。”

  就这样,在寂静的黑夜中,一直坐在窗前保持不动姿势的吴克,犹如剪影一般。

  “我们凭借当初的海誓山盟,定要白头携老,我虽犯了错,但求老天千万别罚我断了情,请您让我们重新和好,恢复往日的恩爱,让我老婆速回家中。”

  我来了,慈母般地把吴克搀扶到床上,还像以往那样,把他那双冰冷的双脚放进她的怀里暖着,深情地俯视着他:“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老婆呀。”

  吴克惊喜地从床上坐起:“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我的祷告起了作用吗?我好无助,孤独的被拥在陌生的人流中,常有一种恐惧和不安,没有人关爱我,甚至施舍给我一把米,我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下好了,你能帮我了。”他激动的泪流满面。

  我柔声细语地说:“我知道你的处境,别哭,我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早晚天凉,记着一定要多穿一些衣服。还有,床底下有一个木匣子,你打开看一下。天快亮了,我得赶快走,我还会在梦里和你相会的。”说完,我从窗户飞了出去。

  吴克猛地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老婆,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屋里四处寻找着。

  “没有啊,难道是我在做梦?怎么跟真的一模一样?对了,我分明听见她说床下有个木匣子,里面有什么秘密吗?”他忙到床下摸索着,果然有个木匣子,翻看着里面的东西:用红丝绸包裹的笛子,那曾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儿子给他寄的信,还有老婆模仿自己的笔迹写给儿子的回信;他明白了,是老婆在替早把家抛到脑后的我——尽着一个做父亲的义务,自己在儿子中的完美形象,也是她给塑造的;他曾给她寄的汇款单,可她竟一次都没有取过,她在用这种方式证明着她的独立和尊严;还有老婆为他办理的基本医疗保险及养老保险,吴克只觉得胸膛发热,手直颤抖:“这么说,我这后半生老有所养,再不用怕生病或生活无着落了。老婆呀,谢谢你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全。终于能继续生活下去了,我现在可以高枕无忧地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了。”

  吴克躺在床上,轻松地闭上了眼睛。

  在一棵古老的大槐树下,吴克双手放在胸前,用沙哑、发颤的声音悲哀地唱着:“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爱,你快点儿回来吧,我亲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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