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特别是周末功能上线后的周一,注定是个天怒人怨口,口干舌燥的日子。
这一天我绝对不会抱怨地铁太挤,地铁上姑娘们打架也一点都引不起我的注意,我一定会早于上班时间冲到办公室,迎接凌迟。
这次和我们对接的是客户方信息中心的王工。
“张工,办公室说他们一个文件丢了,我从后台看过,数据库里没有!”
我:“我查一下给你回复!”
“张工,人事说他们发出去的通知有人收不到!”
我:“我查一下给你回复!”
在我第5次拿起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也响了。
手里的座机电话被人拿走,是救星范刚。
而我,接起了手机,妈妈的声音震耳欲聋:“到现在也不给家里打钱,我和你爸你不管了?”
我压低声音说:“我正忙着呢,你要多少?”
妈妈说:“你能给多少?反正不能比上次少,店里该进货了!”
放下电话,我往后靠了靠,突然内心轻松了一点,有种要自暴自弃的感觉。
背后传来范刚温柔的声音:“你怎么啦?要不要把之前的问题也给我?”
我说:“要!”
中午和范刚一起去吃饭,要了两碗面条,和他面对面坐着等吃,这时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很虚弱的样子。
我说:“不至于吧,加几天班你就成这样,还是不是男人?”
他挑挑眉一笑:“我是被你吓的!一会儿如火如荼,一会儿没精打采,忽冷忽热,在你边上都被淬炼成钢了。”
我说:“听说SOD公司有个28岁的员工猝死了,死的时候手还放在键盘上。我还没结婚呢,会不会也那样?”
范刚:“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你不会!”
我瞪他:“你会?”
范刚:“不知道,吃面吃面!”
下午,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哎。
可是,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据说,我刚生下来,在产房门口,奶奶抱着我就对爸爸说:“这个女娃送人吧,再重生一个!”
懦弱的爸爸却执意留下了我,但是,他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张娣。
比同学的招娣,焕娣要温和时尚很多,只是意思一样。
而后,我被送到邻村的杨奶奶家。
杨奶奶独居,无子嗣,未婚,一个奇怪的人。
据说曾是镇上老师,家里最多的就是书。
但是,她做家务真的太差了,更不会带孩子。
我记事以后,就总是在那里等着吃饭,一顿饭前得问四五次:“奶奶,可以吃饭了吗?”
她总是边做饭边说:“等等,再等等。”
很久以后,我俩就会一起吃糊掉的米饭,土豆,鱼,或者是面目全非的面条。
有一次我问杨奶奶:“奶奶,我们吃这些会不会中毒死掉?”
她刮我一下鼻子说:“不会的,人的寿命是天定的,老天不让你死,你怎么都得活着。”
我说她不会带孩子,是她从来不打不骂,我想玩泥巴,她就让我玩;我想自己缝衣服,她就给我准备针线剪刀布。
给我讲故事从来都是照本宣科,这是我在反复听一个故事中发现的,每次几乎一模一样。
听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后,我曾问她:“愚公那么努力,天神为什么帮他,为什么不让愚公一家子继续努力?”
杨奶奶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们从来不过生日,节日也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杨奶奶说,应付普通的生活她已经很累了。
妈妈似乎很忙,只有爸爸隔十天半个月会去看我,顺带送点鸡蛋米面什么的。
直到6岁,爸爸来接我回家,那天弟弟生日,我第一次见到了生日蛋糕,听到一个词汇叫做“生日快乐!”
实际上,我也第一次见到妈妈和弟弟,妈妈一直就这么粗糙。
弟弟好像很喜欢我这个姐姐,总是跟在我后面。
“姐姐,你好厉害!”
“姐姐,你又考满分!”
“姐姐,你还会英语啊!”
“姐姐,这是我的压岁钱,你拿去买书,回来给我读!”
我好想过个生日啊!
“谁生日?”
范刚的声音吓我一跳,我说:“怎么了?我说出来了?”
范刚,“是啊,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抬头张望一番,工位挡板太高,我只能看到他。
给他一个白眼,继续码代码。
晚上,又得加班,没完没了啊。
晚上8点,我喊范刚下班吧,范刚示意我跟他走。
茶水间,他从冰箱拿出一个蛋糕,不大但是很精致。
他静静地打开,插上一根蜡烛:“好了,蛋糕太小,插多了,我怕地方不够!”
我说:“你买的?”
他说:“每个员工生日公司都发,你不知道吧?人事部给你订的,上午就送过来了,你正在神游,我给你放冰箱了!”
我,张娣,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在公司茶水间,由同事范刚为我庆祝。
虽然和我收到了银行的祝贺短信差别不大,但是,已经很具体了。
闭上眼,认真地许了一个愿:“愿余生,每年都有人陪我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