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于诗言的外表看来依然冷静如恒,内心里,她真是被莫舒悦所做所为、所言所行影响了。她一直在矛盾、争战着,她有权争取幸福、抓牢爱情,然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又伤了人,应该吗?值得吗?
她不想把内心的矛盾、争战泄露出来,于是在顾凌面前,她变得沉默,更沉默了。
顾凌什么也不问,他眼中却是了解的光芒,他实在太了解于诗言,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他们都有相同的一点——可以说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就是太善良,就是心不够狠,这是他们的致命伤吧?
星期天,顾凌在家陪于诗言。他发觉于诗言这段时间总是心事重重。
“诗言,你开咖啡店的地址选择的怎样了?有中意的路段吗?”他问。
“在太华路上有一间店铺,可是租金有点贵。”
“太华路地理位置好,又是商业繁华地段,贵才对。告诉我地址,我给你办妥。”
“我再看看平阳广场的店铺,再定吧。”
“我倾向你把店址定在太华路,黄金地段游客多。平阳广场虽然人流量也大,但毕竟不是商业街。”
“嗯。”
跟顾凌聊起平阳广场,一种温柔的幸福降临在她身上,唤回了更加美好的岁月。
那个时候,她刚开始和顾凌谈恋爱。一天晚上,她和林宛如在平阳广场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吃晚饭。吃完饭之后,她们在平阳广场散步。
平阳广场一带有许多流动小贩的摊子,她在其中一个卖胸针的摊子上看到一个“Love”字的胸针。那个“Love”是用许多颗假宝石嵌成的。
“我要买这个!”她拿起那个胸针。
“不是吧?”林宛如摇着头问她。
“为什么不?”
“你不觉得很肉麻吗?”
但她始终不肯放下那个胸针。
“谁会买这个字的胸针?”林宛如说。
“你不需要“Love”吗?”
“但是,没有人会把需要挂在胸前的呀!”
于诗言没有理会林宛如的劝告,坚持把那个胸针买了下来。
“要是你把这个胸针挂在身上,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外出。”林宛如笑着警告她。
她根本没有打算把那个胸针挂在身上。它很没有品味、很粗糙。然而,那一刻,她不听林宛如的意见,硬要买这个胸针,也许是因为正在热恋吧?
心里有爱,被人爱着,也爱着别人,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爱,看到“Love”这个字,双眼也会发光。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挂这个胸针,仍然买了下来,因为她正在享受爱,也正在感受爱。那个时候,她忽然理解,坏的品味,也许有幸福的理由。
顾凌看见她的脸上忽然露出甜蜜的微笑,一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的表情,问:“诗言,想起什么了?一脸幸福?”
她告诉顾凌:“咱俩刚开始谈恋爱那会儿,我买过一个粗制滥造的‘LOVE’字样的胸针,林宛如说,要是我挂上这个胸针,她拒绝和我一起外出。”
顾凌听了,只是微笑不语。他的微笑里,充满了幸福。她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脸上看过这么幸福的神情。一向以来,都是男人许诺给女人幸福,然而、那一刻,她很想给他幸福。
可是,她的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吗?
唉,莫舒悦对顾凌的爱并不比她的少呀。
顾凌坐在她的身边,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晴转阴,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发,“诗言,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是因为莫舒悦?”
她不置可否地笑一笑,顾凌实在太懂她了。
“顾凌,我觉得很累,我真想休息!”她说。
“你可以休息,但不能改变心意,”他认真地说:“你休息,让我来应付所有的事。”
“有事需要你应付吗?”她问。
“目前没有,”他困惑地摇头。“自从小悦出院后,我半个月都没见到她了!”
于诗言犹豫了一阵,终于慢慢说:“她曾来过家里。”
“什么?”顾凌呆怔一下,立刻冲到她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她出院的那一天。”于诗言摇摇头。“她来,也没说什么,我不想影响你。”
“她根本没安好心,”顾凌说。
“顾凌,我觉得莫舒悦也未必有什么坏心,她只是太爱你了。”
“诗言,我是人,不是物品。你不能因为歉疚,就把我让给别人。”
他用力握着她的手,他不能相信,他那么爱于诗言,难道她不该属于他?上帝不会这么残忍吧!
顾凌凝视着她,忽然说:“走,我们出去散散步,不要想这些烦人的问题了。”他拥着她往外走。
于诗言伸手掠掠头发,说:“不去,冷。”
“不冷。如果你不安心,诗言,我会立即申请离婚。”
“顾凌,我愿意等。我不希望上次的事再重演。”
顾凌知道她指的是莫舒悦酒后割腕自杀的事情。
“当然,目前不可能,但我已约好了一个律师,我要询问可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他说。
“不要勉强!”她说。“我可以等,真的!”她理智地说。
“我们绕着小区的广场走十圈,看谁走的快,输的人要受惩罚。”顾凌故意岔开话题,他了解于诗言的心思细腻又重,他希望她开心。
“罚什么?”
“罚我给你跳女团舞。”
“好,不许耍赖哦。”她吸吸鼻子,展开笑脸。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寒意料峭,她整个缩在他的臂弯里。
莫舒彦回到家的时候,莫舒悦正坐在钢琴前面弹琴。
她的脸像白瓷碗那样白,眉梢眼角多了几分沧桑,兀自沉醉在悲伤的调子里。
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用十只手指头谱出那无奈的调子。
莫舒彦一向喜欢听她弹琴,她进步了很多,从指间悠悠流出来的感情是跟从前不同的,她和顾凌的感情纠缠,变成了神采。
她重复弹着那一支又一支熟悉的老调,顾凌已经是别人的了,只有她弹的歌还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