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莫舒悦转过头来,陈女士吃了一惊,退后一步。
莫舒悦脱口而出:“你跟着我?”
她一身打扮,无懈可击,可是看上去仍然不显眼。
她只是退后一步,却没有走开,呆呆看着莫舒悦。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说话呀?”
那女子说:“我是无名氏。”
莫舒悦笑笑:“你好,我叫——”
“我知道,你是小惠。”
莫舒悦凝视着她,说:“你看错了,我不是小惠,我叫莫舒悦。”
无名氏吃惊:“你不是小惠?”
“我俩长得很像吗?”
她喃喃地说:“太像了,我竟然没有分出来。”
“现在,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她仍然不愿离去。
“你有话说?”
她不回答。
莫舒悦觉得她怪可怜,一看就知道这无名女士衣食无忧,可是心中却有别的欲望。
莫舒悦试探地说:“你也是伍医生的病人?”
她点点头。
“你有话说?我肚子饿了,想吃法国菜,不如一起找间安静的餐馆,坐下谈谈。”
她说好。
由她带路走进一家小小法国饭店,原来她是熟客,留有专门房间,非常安静,可以倾诉心事。
大家坐下来,莫舒悦伸一个懒腰,叫了酒,举起杯子,祝贺说:“身体健康。”
然后自顾自干杯。
无名女士说:“性格这样爽朗,难怪伍越喜欢你。”
莫舒悦一听,呛咳起来:“你弄错了,我是伍医生的病人,他怎么会爱上我。”
“他给你六点半约会,从前,那个时段属于我,一直可以谈到八九点钟。”她声音幽幽地。
“你误会了,我与伍医生并无私人感情存在,我很少在他诊所里逗留超过一小时。”
无名女士低下头不语。
很难确定她的年纪,二十七岁,三十七岁,都不大看得出来。十分经老。
听她的语气,她的确需要看心理医生。
接着,她这样说:“如果没有你介入,我与伍越将会订婚,你愿意退出吗?”
莫舒悦恻然:“相信我,我与伍医生是陌生人。”
“为什么不承认?伍越对你有好感。”
“那也许是小惠,我是莫舒悦,记得吗?”
她有一刹那的失神。
“你太累了,是否要回家?需要我送你吗?”
“不不,再谈一会儿。”她恳求莫舒悦,“回家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五间卧室全空着,孑然一人。”
“你可以去做一些公益性事业的志愿者打发时间。”
“有人的地方立刻有政治,我怕麻烦。”
莫舒悦小心地问:“你没有家庭?”
“孩子们都长大了,已出去留学,很尊重我,但是感情上保持一段距离。”
“那已经很好,他们的父亲呢?”
“我们五年前已经分手。”
“你娘家环境很好吧?”
“娘家、夫家都很富裕,但是,原来,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极多。”
莫舒悦感同身受,她就得不到顾凌的爱。
她帮莫舒悦斟酒,叫了许多前菜,每碟一点点,味道鲜,正好用来下酒。
“帮帮我。”
莫舒悦问:“帮什么?”
“不要再见伍越。”
“你应该对未婚夫有信心。”
“他对小惠念念不忘。”
“我不是小惠。”
“你长得太像她了。”
“你见过了伍越的姐姐没有?她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听,听,这口气也像小惠。”
“你和小惠很熟?”
“我在电话里与她谈过,在诊所里也碰见过几次。”
“谈什么?”
她不说话。
“到处叫人把伍越让出来是不是?”莫舒悦想起,自己也曾找于诗言把顾凌让出来。
她十分沮丧,说:“我也知道我的精神有点不妥。”
莫舒悦微笑着说:“知道,就还不太坏,还有救。”莫舒悦同情她,有心帮她,仿佛在帮自己。
“如无意外,我与伍越,随时可以结婚。”
“你年纪比他大一点吧。”
“只大几岁。”她相当敏感,“只不过我有孩子,不过,他也知道不是负累,赫赫大名的任某人怎么会叫他代养孙儿。”
“你夫家姓任?”莫舒悦转变话题。
“你呢?你喜欢怎么样的男人?”
莫舒悦笑了:“我又不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每天在脑中粉红泡泡飞呀飞。”
她始终不放心,问:“是否伍越那个类型?他也接近完美。”
莫舒悦“嗤”一声笑出声来,说:“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双臂浑厚有力,可以把我高高举起,有一点钱,给予我无限的安全感。”莫舒悦脑中全是顾凌的影子,她是那么样的爱他,深入骨髓的爱着他。
无名女士也笑,“你真有趣。”
莫舒悦说:“你也是。”
“告诉你,有钱人多数专注工作,没时间陪你。”
“也许他会用自己的才学赚钱,也可能,他生财有道,善于发现商机,从事任何行业都能做出一番成就。但是,他仍然愿意抽出时间陪我。”
她们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餐厅要打烊了,她们也已微醺。
“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有车。”
“那么多谢你的时间,谢谢你陪我聊天,再见!”
莫舒悦自己驾车回家。
伍越一定会和无名女士结婚,他习惯倚赖富有及年长的女子,先是他的姐姐,然后是这位无名女。”
她得到贴身心理医生,而他得到新的靠山。
各得其所。
莫舒悦替淘汰的小惠难过。
原来,伍越与无名女交往已经有一段日子,他一直周旋在无名女和小惠之间。
他有的是病人,也许,还有第三名与第四名衣着华丽、时间多得发愁的怨妇,往长榻上躺下,絮絮细语,走的时候,留下缠绵的香气。
有可疑吗?
没有。
但是可以想象,终会有一个女病人,会对伍医生这种若即若离、是是而非的手法生厌,说不定突然控制不了情绪,变得歇斯底里,做出伤害性行为。
玩弄别人情绪,是要付出代价的。
莫舒悦坚持相信这一点。
她揉揉双眼,上床睡觉。
莫舒悦不住做梦,梦境模糊,没有具体人物,也不确定剧情,只是感觉在半生不熟的朋友之中周旋,在陌生场合进出,就像人生一样。
不知道几时可以让顾凌回心转意,发现她的好,做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午夜梦回,有一个温暖怀抱让自己依偎,完全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林市著名心理医生伍越于凌晨三时遭人持刀抢劫被刺伤胸肺,目前,昏迷不醒,尚在ICU重症监护室。
呵,天道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