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错付的感情
这个电影院,翥慢和龚颂还是很熟悉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周饭月影半年游”,所以这个电影院,两个人来过不下四十次吧。
龚颂去售票台旁边的饮食档口买了辣味的鸭货以及雪碧、棒棒糖,递给了翥慢。
“哇,是不是翥慢告诉你她这个电影三大件的时候你特别惊讶?”高原指着龚颂拎的食物袋说,“当时第一次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我问要不要买爆米花,她说不用,我就很惊讶,女孩子不都是爆米花可乐配电影嘛?正好奇,发现翥慢从书包里拿出了绝味鸭脖、鸭肠、鸭锁骨、鸭架…难以想象这个姑娘如此重口味”,高原回忆着和翥慢第一次看电影的场景,哈哈大笑起来。
龚颂看了眼翥慢,苦涩地笑着,心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这鸭货的坑,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自己带翥慢跳的。
是龚颂介绍给了翥慢绝味,没想到翥慢吃了第一次之后就上瘾了。
一进电影院,龚颂赶紧按照票号上的位置坐好,转身招呼翥慢,却看到高原完全忽视自己,拉着翥慢就挑了另外两个比较好的位置,坐定后高原招手热情地喊龚颂坐在自己的身边,龚颂无法,只好离开自己的位置默默地坐在了高原的旁边,高原的另外一边,是翥慢。
龚颂气的牙痒痒,手里攥着三张票,也偷偷把他们撕成了碎片。
这三张票,不用说,肯定是龚颂提前买的。
本来买票的时候,龚颂动了点小心思,他特地告诉服务员买两张挨着的票以及一张离得有点远的票,这样,当一进电影院,龚颂便先抢占前两张中的一张,招呼翥慢挨着自己坐,也许高原就坐在了另外一边,这样当有人来的时候,要求高原腾座,高原只能坐到另外一个座位上,哪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今天这个电影,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吧,除了他们三个人,竟然再没有其他的观众。
他们三个人,把电影院包场了。
那还不是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别说坐着了,躺着都没人管你。
龚颂懊恼不已,失策失策,早知道应该去生意红火一点的电影院了。
电影开始了,高原看的津津有味,挨着高原的两个人,心思却总是无法集中在大银屏上。
电影上演的什么,龚颂完全没有看进去。
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回合,输了。
电影看完了,三人一起回酒店,贾律师也发信息,已经在酒店大堂等待了,四个人汇合后,龚颂要了三人的身份证准备办理入住,他对三人抱歉地说道,“这是这个城市最好的酒店了,很难预定,我定的时候只有一张大床房了,于是就又定了两间标间,当时不知道高律师也过来,今天再定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空房间了,请问高律师介意住一间房么?您要是介意我就在旁边给您再定一张”
高原赶紧摆摆手,“不在意,我睡觉很死的,你们不介意就行。”
龚颂说那好,于是龚颂就对服务员说,“米翥慢住大床房,贾楠和高原住一间…”
正说到这里,高原和翥慢赶紧拦住龚颂,“不是不是,是贾律师住大床房”,龚颂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就一个女孩子,不是应该把最好的房间留给女孩子么?
龚颂看向贾律师,心想你不会也这么想吧?这么没有绅士风度。
贾律师开口了,“别,翥慢是女孩子,还是女孩子住大床房吧”,龚颂心想,这还差不多,“你和高原一个房间”。
龚颂又听傻了,我和高原一个房间?你俩是同事,你俩熟悉啊,我都恨不得这个人消失,我还要和他一个房间?
龚颂搞不懂这里的关系。
翥慢和高原继续坚持,“别,贾律师你必须住大床房!”
贾律师笑了笑,于是不再谦让,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龚颂也不好再坚持,只能让服务员依他们的要求办理了登记入住。
龚颂心里想,完蛋,一腔热血又要错付了。
只有翥慢和高原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毕竟贾律师是gay 的这个身份,不便于告诉龚颂,高原一想到贾律师老公熊穆的那个体格,就胆战心惊,如果自己和贾律师一个房间,岂不是自己离熊穆的拳头也不远了?
几个人走进了电梯,贾律师的房间在顶层,另外两个双人间在底层,这两间屋子是同一层,高原观察了下这个酒店,说到,“咦,看着客流量也不多啊,这就入住满了?”
龚颂偷偷瞪了高原一眼,这一眼,高原没有注意到,但是翥慢注意到了,高原提出的这个问题,翥慢也正在纳闷。
除了贾律师,其他三个人先下电梯,翥慢在开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贾律师的充电宝还在自己的包里,自己忘还给他了,于是在酒店放下行李,就立刻跑到顶层去找贾律师。
刚一岀电梯,翥慢就发现贾律师站在房间门口,瞪大眼睛注视着开了门的房间,一脸惊讶,看这架势,估计是站了一会了。
翥慢也跑过去,站在贾律师身后,探出脖子也往房间里看,这一看,惊的啧啧不已。
房间很大,铺着地毯,基础布局和一般的酒店没有大区别,但是软装却让人仿佛置身于异域风情。
一张大圆床占据着房间的中心位置,床品古香古色,仔细看还有暗色的刺绣,茶几上有粉红色的鲜花,背景像是少数民族的图腾之类,灯光设置的比较暗淡,但是在墙角有一盏小灯,灯面应该是多棱型的,在不断自我旋转,旋转的灯光在房间里不停流转,整个房间的基调有些昏暗,伴随着房间里音响传出来的歌声,有些…暧昧。
贾律师这时注意到旁边的翥慢,转过头看,问翥慢,“这…这是主题房么?”
翥慢也张大着嘴,“啊,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有一个服务员从门口路过,贾律师拦住这个服务员,“请问,你们这的房间都是这样的么?”
服务员笑了笑,说了句,“怎么可能”就走了。
贾律师更诧异了,这房子,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住,总觉得怪怪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依然在安静地、痴呆着看着这个房间。
音乐似流水般涌进耳朵,翥慢呆住了,这才注意听这首歌,没有歌词,但是旋律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就是自己的铃声,《小倩》,当然,也是龚颂的铃声。
难怪这个房间的布局也这么熟悉,这就是丽江他们住民俗时候的设计啊。
翥慢又抬头看了看另一个墙角,果然,放着一个上面印有大象的暗红色的非洲鼓。
这个鼓,和自己后来和龚颂吵架时扔坏的那个一模一样。
看来这个房间,是龚颂提前精心布置过的,龚颂希望在这里,翥慢能想起两个人快乐的过往,能和自己重归于好,毕竟,丽江,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起点。
只是龚颂没有想到,躺在这个房间里的,并不是翥慢,而是一个不解男女之情的汉子。
翥慢明白了,叹了口气,把充电器塞给贾律师,调头下楼了,贾律师还不明白,还在咂摸这房间怎么如此不同。
翥慢回到房间,心绪难宁,给高原发了信息,两个人一起出门跑步去了。
龚颂看着原本瘫倒的高原看到翥慢的消息后一跃而起,兴高采烈地出门去时,心里更加窝火,一拳打在墙上,一丝血迹顺墙而下。
晚上十一点了,翥慢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心想,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自己可以安心睡个觉了,工作,感情,先都靠边站吧,不料手机又显示新消息,翥慢打开一看,是龚颂,“睡不着,想聊聊”。
翥慢本不想回复,但是又一想,也不能一直这么态度不明朗下去,虽然翥慢感觉自己的态度是明朗的拒绝,但是碍于工作、环境所限,翥慢也怕这中间存在沟通错误或者接收错误,翥慢拿着手机想了许久,然后编辑了文字,点击了发送。
龚颂看见屏幕上的几个字笑了,“来一楼大厅吧”。
龚颂起身穿上外套,正在打游戏的高原瞟了龚颂一样,“怎么,这么晚还出去啊?”
龚颂没说话,但是嘴角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呵,这是去约会啊,这么美,笑的这么灿烂,你可记得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啊,可别犯错误”,高原打趣道。
龚颂瞪了高原一眼,心想你懂个屁,我不仅现在笑,我还能笑到最后。
龚颂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从行李箱的最深处掏出来一个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这是一个月牙形的项链,这是刚在一起的时候翥慢送给自己的,当时,龚颂问,你能做我女朋友么?翥慢羞涩地笑了,把这个项链递给龚颂,龚颂用手指摸索着这个项链,这个月牙前后两面都刻有图案,正面是刻有一张微笑的眉眼,背面是一个英文词,“when?”
龚颂说,对,就是when?请问的公主,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个荣幸?
翥慢拿起另一半月牙项链,递给龚颂,示意龚颂帮自己戴在脖子上,龚颂把项链带好后,也拿起这个项链细细观看,这个月牙也是两面图案,一面是刻着一张眯眼睡觉的表情,另外一面是一个英文词,“now”。
龚颂喜出望外,看着翥慢,翥慢的眼神充满着欣喜和鼓励,龚颂一把把翥慢抱在怀里。
对,就是now,就是现在。
这两个月牙拼在一起,就是一个圆形,龚颂和翥慢都认为,这段感情只会比这个圆形更饱满。
龚颂在电梯里,望着反光的电梯间,把这个月牙一会塞在衣领中,又怕翥慢注意不到,一会又把这个月牙放在体恤最外面,又觉得太刻意,这种紧张的感觉,似乎很久都没有了,但是自从翥慢回来后,龚颂觉得自己,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
到一楼了,出了大厅,龚颂看到翥慢已经等候在大厅了,翥慢穿着家居服,显然是已经洗漱完毕,头发还略有湿漉,披散在肩膀上。
翥慢看见龚颂过来,没有讲话,走出了酒店大厅,龚颂也紧随其后。
站在大厅门口,外面夜色已浓,翥慢站定,看着龚颂,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龚颂,我们沟通一下吧,你是什么意思?”
龚颂看翥慢没有笑,语气又有点严厉,不免暗叫不妙,只能打哈哈先混过,“什么什么意思?”
“这次来出差,你的安排很用心,整个一怀旧之旅,过去那些事情,即使你不设计重演,那些过往也都在我的记忆深处,我想明确的问你,你这么设计,是想表达什么?”
龚颂看既然翥慢已经挑明了,也便不再遮掩了,“翥慢,你知道的,当年是我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放下你…”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已然回不去了,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你有考虑过采棉么?”
龚颂听到“采棉”,怕翥慢是顾虑到采棉,赶紧辩白道,“我和她,只是适合结婚,毕竟她爸,你是知道的…”
翥慢礼貌性地看着龚颂微笑,听到这句话,翥慢从心里更觉得龚颂变了,如果他已明确自己的感情,或者陷入两难,都说明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但是这番说辞,只会让翥慢感觉龚颂是一个并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希望你能向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我,就当我们那次在雨中相遇,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相遇,如果你做不到,希望你能远离我的生活”,翥慢仰着头,看着龚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龚颂设想过千种翥慢的回答,翥慢可能会同意复合,可能会犹豫,可能会沉默不语,可能会嘲讽,也可能会委屈,也可能会大哭大闹发泄这么多年的情绪,但是龚颂没有想到,此时的翥慢,竟然如此冷静、决绝。
龚颂说不出话来,喉结动了动,用舌头抿了下嘴唇,“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你也进入社会了,你也应该能慢慢理解我了啊,这种事情很常见的…”
翥慢觉得本来通过这两天的相处,感觉已经熟悉一些的龚颂变得更加遥远和陌生,翥慢想到采棉,替采棉觉得心疼,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比自己还要好的一个姑娘,真心相爱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我不是不肯原谅你,是我已经把你从我的大脑中删除了,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了,龚颂,我很感谢你过去的陪伴,让我度过了几年快乐的时光,让我体会到了爱人与被人爱,你后来也伤害过我,但是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不恨你,我希望我们日后,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好好珍惜采棉吧,不要让他成为第二个我”,翥慢说完,转头走掉了。
翥慢走进酒店大堂,碰到了高原,高原看见翥慢,一脸惊异,“你不是都睡觉了么?”
翥慢也很意外能看到高原,高原解释了下,“我在前台拿个蚊香,你下来干嘛?”
翥慢没有说话,就是推搡着高原向电梯方向走。
高原疑惑地看了看外面,门外的那个身影,怎么有点像龚颂....
龚颂似乎还没有听明白翥慢讲的话,还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街上依然车马喧嚣,路边的大排档还在红火营业,人们开心的喝酒划拳,但是龚颂,感觉自己这一刻,似乎被这个世界抽离了。
关于那次毕业前的出轨,龚颂是懊恼过,自责过,也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可是随着自己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龚颂看到了更多形形色色男人的生活,他们的行为比自己可有过而无不及,相比之下,龚颂感觉偶尔的一次出轨,并不能特别说明问题,男人嘛,这个所谓的错误,但凡有可能性,基本都会出轨,无非是时间早晚和次数多少的问题了,年仅三十,龚颂感觉自己也活明白了,就出轨一次,至于么?龚颂想不通,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苛刻?人生得意须尽欢,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按照自己的设想,也许今天晚上,我们就能一起在丽江的圆床上畅享人生,今宵有酒今宵醉了,翥慢毕业这么久了,又是做律师的,怎么还这么迂腐。
也许再过几年,翥慢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对于翥慢,也不会像过去和现在,这么珍惜了吧?
到那时候的得到,只是因为现在的得不到。
龚颂刚想转身回到房间,又想到了高原,胸中的怒火又腾腾而起,要是没有这个小子,可能翥慢对待自己就不是这个态度了,龚颂不想再回酒店见到高原,本想转身找个洗浴中心住一宿,转身一想,又怕自己走了,反而给高原和翥慢创造了相处的条件,只能进入了房间。
高原仍旧在床上打游戏,抬眼瞄了下龚颂,“诶呦,龚总这是怎么了,脸这么黑?”
龚颂没说话,一把关了灯,重重地躺在了床上,黑夜中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