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再见青春1告别青葱岁月
这个夏天,米翥慢硕士毕业了。
在毕业前的三个月里,即将毕业的学子们忙着办理各种毕业前的琐事,并为毕业后的工作忙碌着,对于过去三年青春的回忆与对于未来生活的或期盼或恐惧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树上知了的喳喳声,翥慢分外地烦躁和伤感。
虽说散席宴吃了一顿又一顿,分别祝福的话也说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当张震岳《再见》的音乐响起时,同学们还是哭成了泪人抱在了一起。
翥慢最受不了自己在火车上,随着火车缓缓启动,将送行的人儿丢在月台上的感觉,眼瞅着月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翥慢觉得不忍心,似乎是自己将他人抛弃了,内心总有负罪感和歉疚感,所以翥慢宁可自己做这个被抛弃的角色,毕业前将宿舍的几个女孩一一送走。
主要也是因为自己还不太清楚到底要去哪里吧,算了,还是先去上城吧。
等翥慢将宿舍收拾一空,将行李打包送走,自己背着一个拉杆箱和一个双肩包也准备踏上火车离开宿舍时,她转身又回望了下空荡荡的宿舍,前几天佳佳还穿着小背心在楼道里招摇过市、心言还在厕所里大喊完蛋啦刚准备回家见男友咋又来大姨妈了可咋办、杜娟还在研究夏天穿裙子咋快速褪腿毛的方法,今天就仿佛都穿了隐身衣一样消失不见,但又仿佛大家还在各自的床上笑眯眯地看着翥慢在和她告别。
翥慢情绪开始不好起来,眼眶有些湿润,拿出手机,站在空荡的宿舍中,照了学生时期的最后一张自拍。
自拍里,屋子空荡,自己的眼神空洞,关键是自己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前途未知啊,掐指算算,学法也七年了吧,虽然研一时便已经通过了号称全国最难的司法考试,但是目前面临着毕业,依然是毫无头绪,上学时光玩玩闹闹了,终归还是荒废了,都毕业了,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自己能去做什么,自己想去做什么,离开校园,突然要一头扎进社会这个大海里,才发觉自己竟然都还不会游泳。
岂止不会游泳啊,连泳衣都没来得及买。
真是挫败啊,翥慢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平凡和普通,在家里,自己是三分之一,在爸妈的呵护下,自己还膨胀地认为自己不止三分之一,在宿舍,自己是四分之一,和自己对话,自己便是百分之百,但是现在,在社会中,自己却是那根本就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几百万、几千万分之一,似尘埃般,翥慢看着同学们大多都有了着落,说不着急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哎,自己不争气吧,也没有前辈指导指导自己,翥慢把自己家族的上三辈亲戚都数了下,想了想,确实是没有从事法律行业的,爸妈都是老师,但是和法学也不对口,当年妈妈在三十五岁时生了自己,在那个年代也算高龄产妇了,两口子“老来得子”,对自己是万般宠爱,他们的教育政策是放养,只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从不干涉自己的选择,所以,一千公里之外的这个学校是翥慢自己挑的,这个专业也是自己选的,未来去哪里也是要你自己选,爸妈从来都是尊重你,口头禅是“可以,你决定”。
对啊,说到这里,翥慢想起来,爸妈有个世交,姓郁,两家人以前经常在一起联络、聚会,郁叔叔和郁阿姨很喜欢翥慢,他们有一个儿子,叫郁芮,听说后来也学了法律,比自己大好几岁,从小便长的斯斯文文,俊朗清秀,翥慢经常听大人们讲小时候双方父母都忙,自己天天挂在这个哥哥身上,但是翥慢的印象很多都模糊了,小时候有时候邻居们还打趣,说让翥慢和这个哥哥结个娃娃亲,但是双方父母每次听到这种话都很生气,后来翥慢明白了,爹妈对好事者严厉的反对是省的让自己和郁芮尴尬,估计他们也是怕这种言论听多了将来可能会影响年轻人对爱情的判断,不过近几年,自从翥慢上了大学,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只是听说这个哥哥在高中复读一年后去了什么名校,之后又去国外留学了一年,毕业回国后去了BJ的红圈所,每次过年回家都是大家嘴里的“别人家的儿子”,多年在这种对比伤害下,虽然这个哥哥并没有做错什么,其实更确切的说是这个哥哥对翥慢来说,并没有做什么,但是翥慢从心底便有些疏远他,再加上岁数相差比较多,两个人便再没有什么联系和交集。
这几年,每次过年大家聚餐后,两家大人总是在躲在小屋子里偷偷说些什么,有时候声音不小心大了,翥慢听见他们似乎在争执,翥慢注意到,妈妈从小屋子出来后总是眼圈泛红,爸妈解释说,郁阿姨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每次聊天都有些很伤感,不禁落泪,翥慢想想也是,阿姨这几年甚为消瘦、说话也不是很有力气,岁数大的人,对这些身体、人生啊都比较敏感和伤感,翥慢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妈妈的手。
哎,算了,回忆又不能当饭吃,回到眼前,翥慢还是一抹黑,毕业干啥呢?
考公务员、事业编进体制?有的同学说稳定,不用发愁,有的人却说进了体制人就废了,也就一辈子看到头了,啊,不是,一辈子望到死了,翥慢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已经有些绝望了,所以国考、省考也都没有太用心去备考,本身考编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照她这种打酱油的方式,自然成了炮灰;去当法务?翥慢又想象着天天都是处理鸡毛蒜皮的劳动案件,心中又觉索然,目前,能干什么呢,似乎就只剩下律师了,翥慢万幸自己早早通过了司法考试,好歹也算套了个游泳圈,要说通过考试,还得感谢……哎,翥慢心里一阵苦笑,不想了,先撤为敬,先去投奔自己的男闺蜜吧。
翥慢拖着行李上了去往火车站的二层巴士,翥慢坐在二楼巴士的最前排,此刻天已经擦黑,道路上已灯火辉煌。
当车行驶到高市最著名的景观钟楼时,想着再回高市已不知何年何月,翥慢就觉得悲从中来,三年了,翥慢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感情,可惜毕业后家不在此,自己也没有早做打算,只能先回离家近的上城了,望着这熟悉的街景,想着以前自己在这里的快乐时光,翥慢就感觉貌似自己是个狠心的负心汉,要将如此深爱的城市放弃。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牛仔裤兜中的手机嗡嗡震动,高原的名字在屏幕上欢快地跳跃,翥慢按下接听键,只听得高原在电话那头咆哮着:“嗨!臭大米,你明天啥时候到啊!咋这么磨叽?”翥慢就再也难抑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挂断了手机,捂住脸哽咽起来,肩膀随着哭泣一耸一耸。
翥慢旁边坐了个外国小伙子,应该是个留学生,对于翥慢突然的情绪失控,有些不知所措。留学生慌乱地将一张纸巾递给翥慢,翥慢埋在纸巾里继续抽泣。
巴士行驶到火车站,留学生帮翥慢将行李送到检票口,并一直在说:“do not sad,do not sad”,翥慢收拾好情绪,望着这个金发碧眼、长相清秀的外国小伙子,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翥慢上了火车,火车启动时已是晚上十一点。
躺在卧铺上,伴随着咣当咣当的火车行进撞击铁轨单调而漫长的声音,翥慢昏沉沉地进入了梦想。
梦里,很多过往,过往的事,过往的人,交织在一起,时而恍惚,时而清晰,但是,又都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