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往后飞逝,大巴里只剩下引擎的声音,偶尔路过的对头车带起阵阵风声,车里多数人都已经睡着,是明媚的晴天,是无云却不怎么炎热的一个晴天。
经过起伏的路面,坐在车里摇摆着,小件的行李放在头顶的行李架,而行李箱都在下边的空厢,从客运站出发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下午时分,估计到达的时候就是晚上,人挺满的,甚至于把手搭在扶手上也并不怎么方便。
拉了拉安全带,让它稍微松一下,好挪一下换个姿势,这是高中在国内的最后时间,按照计划,虽然高中生涯刚刚开始不久,但是几个月后就将去往国外留学,于是,张以昇决定在那之前,出外走走。
临行前的叮嘱只是残余着些许印象,脑海里都是前路的未知和迷茫,有时挺无奈的,人有时会因为已知而觉得无聊,有时又会因为未知而觉得迷茫。
这里是第二站,换乘客运大巴车去下一站,现在正是休息补充睡眠的时候,不过半路上却是醒了过来,只好看看风景,毕竟不想之后的车程都晕车,还是最好不要看手机了。一摇一摇,其实明明只是走下去就好了,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在迷茫什么。也许,是在迷茫于自己这不知由头的迷茫吗?还是说,在迷茫这个并不是那么由自己做主的决定,会怎么改变自己,会怎么影响到以后,会将自己带起不一样的未来吗?
他自觉并没有什么擅长于别人的地方,没有令人诧异的天赋,甚至就连人情世故都不如大家那般精通,只是不愿扯谎,不愿奉承,字字由衷,句句真心,不是的,宁可不说,也说不出假装的好话哄哄人,也许会被说情商不够,可是人啊,大多数宁可听那虚情假意,情商满满的虚意吹捧,也不感谢那一句真心实意的赞美,只因,那或许大家都想要的,不属于自己的赞同。
不过,自己的,并不需要强迫别人一样,所以平时,也只是默默的不说,默默的听着。
想着,想着,也许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胡思乱想,毫无章法,狗屁不通吧。
眼睛慢慢的,渐渐地合上,也许,再睡睡好了。
也许,所期望的,只是数十载后,会有人会惋惜自己,会记得自己吧,年幼的轻狂,只有在一次次挫折,失败,失望,难受之后,会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明白到自己有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变得知道自己的弱小。
...
长时间一个姿势,全身上下传来一阵酸疼,坐在座位上稍微伸展伸展缓解一下。
窗外的景色衬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灯光经过玻璃变得分散,时不时经过的车流划过一道道光影,偶尔穿过的小镇点缀了一路的风采,临近傍晚,也许是已经过了相当的一段路程,天上阴云遍布,光线有些更为昏暗,昏昏沉沉的天,让人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
大后天要去试镜,虽然杨姐说了不必那么早过去,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早些到比较好,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色。
即使是个小小的角色,甚至台词也没几句,大概率甚至选角都只是走个过程,但是只有好好地对待,才对得起自己,才能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也许这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并不是竭尽全力,并没有到一个人的极限,但是自己问心无愧,自己尽力了,那么就不该把剩余的时间无效的用掉,她可以用那些时间来更好的做准备,可以试着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去理解,甚至可以用来好好休息。
看了一眼大巴车里,密密麻麻的乘客就在天色之下睡得深沉,这几年高铁开始建造,也许再过多几年,就可以建好,甚至以后去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也可以坐高铁了吧,到时倒是不必考虑站点离目的地的距离了,以后所有事物都会发展得越来越快,所以,许仪嗣,好好努力哦!
迅速地瞧一眼手机,还有段距离,那就再眯一下好了。
...
“啊!”突然所有人都被一声惊恐的喊声叫醒,紧接着就是剧烈的起伏,东西碰撞的响声,一些行李从上方落下,然后是失重感,冲击感,翻滚着的离心感,杂物四处乱飞着。
一些似乎是没有戴上安全带的乘客已经甩离了座位,窗外的光线急速的变化着,紧接着就是破碎的声音,液体溅到身上的感觉。
随着比最猛烈的过山车还要剧烈的起伏,隐约可以看到车里的一些结构已经变形扭曲,行李架,座椅开始脱离自己的位置。
随着再一次的起伏,胯部位置突然感到一送,接着实在无法在这么大幅的运动中抓住可以固定自己的许仪嗣,看到自己似乎飘了起来,如果其它物品一样,接着是一下巨大的碰撞,那力道似乎要把整辆大巴车如同一个纸盒一样压扁,仪嗣往后狠狠地摔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张以昇感受到身上的痛楚醒了过了,自己的安全带刚好断掉了,幸好在那之后大巴车就停止了翻滚,靠着模糊的记忆,自己所坐的大巴车应该是掉下了山崖,一路翻滚下来,不知道停在了什么位置,对重力的感觉应该是自己斜下方的车窗对着地面或者山体。
不知道掉下山崖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以防万一,最好是自己也要尽力求救。
试着动一下,不行,完全动不了,被物品,座椅和其他乘客卡紧了,自己甚至连头都转不动,以昇不敢过于用力,集中注意力感受一下,四肢末端还有感觉,说明自己的脊柱和颈部并没有严重受伤,稍微挪动一下头部,左边有东西卡住了后半脑,右边是另一个乘客的头部和自己紧紧地挨着,互相动弹不得。
只是感觉到了头发,以昇并不清楚那是对方的头部的哪一面,以防万一,自己不好乱动,轻轻地挪回原来的姿势,脸上贴着发丝,流淌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当然也可能是别的液体,比如其他乘客带的水啊这些,他被重重叠叠地卡在大巴车的一角,没有办法检查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能自我安慰,不去想流下来的血会不会是自己的。
后方传来一些动静,像是身后有乘客也醒了过来,好像就是和自己挨着的这位,是自己刚刚的动作的原因吗?
“先不要动,这位乘客。”张以昇急忙制止了对方。
“我们这是怎么了?”是颇感疑惑的声音。
“我们坐的这辆大巴应该是掉下山崖了,你先不要着急着动,现在大家都叠在一起。”没有听到回应,只是对方没有再动了,“你能动吗?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不知道,只是我只能动一下手腕,其它都被压住卡住了使不上力。”
“这样啊…那我们只能坚持一下,等救援来了。”以昇心里莫名有点失落,但是也只好尽力鼓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细地抽泣声,因为头部紧紧挨着,声音却是格外的清晰,“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会遇上这样的事啊,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吗?为什么啊!”
“人有夕旦之祸福,我们谁都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肯定没事的,这年头了,咱们国家的救援还信不过嘛,总不能车翻了几圈就出了国了吧。”听着声音是个女生,以昇突然觉得自己头有这大巴车那么大了,这安慰正在哭的女生,彻彻底底地超纲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福的人,我叫张以昇,你叫什么名字啊?”
“后福的人,”女生轻轻地笑了出来,笑点好像有点低,不过现在来说,挺好的。“我…我叫…我叫…我怎么想不起来我的名字了!”
听着声音,似乎快又要哭了,张以昇赶紧打断,“没关系啦,刚刚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很正常,不要着急,缓一缓,说不定待会就想起来了。”忽然想到一件事,有点着急,“那你上面有其他乘客吗?”
“我上面吗,没有了,只是我身上有压着东西。”
以昇听到这个情况,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自己和她上面没有别人了,也就是说,顺着自己脸流下来的,如果是血的话,就是要么是她的,要么是自己的了,所幸并不是流得很快,甚至有些像是要凝固的样子,伤口应该不大。
“没有人压着就好,压着你的东西重吗?”
“不重。”
“那就好,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后福的人呢。”
“是有后福啦,什么叫后福的人,后福是谁啊请问。”
“这不是逗你嘛,我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所以在见到救援之前绝对不能睡着了,知道吗?”
“嗯,这我知道,电影里都有过呢,没想到已经自己亲自经历一次。”
“对啊,我们聊会天吧,看不到人,只能一直说话了。”
“好呀,可是聊点什么呢?”
“我们现在不是看不到人嘛,互相形容一下自己怎么样?”张以昇想了一下,还得是不会联系到现在处境的话题,正好也好奇身后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样子嘛,我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然后长头发咯。”
“这么说来,好巧呢,我也正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只是头发是短发而已,这叫什么描述嘛,就不能详细点?”
“详细点的话…再加一个额头,一个下巴?”
“噢,刚好我也有呢,不加点形容词吗?”
“黑色眼睛,红色嘴唇?”
“我也是…莫非我们一个样?”
“哈哈哈…说不定是哦,下次我就这么跟编剧提议,车祸里突然发现一男一女长得一样,哈哈。”
听到好像突然收住了声音,以昇担心她是不是可能扯到没发现的伤口了,只好转移话题,不能再逗她笑了,“编剧?你难道是导演?”
“没有,我哪有那么厉害,就只是个线外小演员而已,一个在学校好像挺出类拔萃的,实际上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那种,我觉得啊,大概就是那种别人说自己在首都十八环开外,而自己直接就是在隔壁省的那种程度啦。”
“虽然说,要和更高标准的去比较,但是啊,不能一来就直接太大跨度嘛,那样不就自我打击了?努力坚持下去,会有一天,你就成为了别人去比较的对象了,不过你说学校,学校可以允许去演戏吗?”被固定住一个姿势,张以昇慢慢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在头侧和脸上凝固的血也有点难受,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忍耐着。
“一般来说肯定会导致缺课的啦,不过我是艺校而已,成绩也不错,学校看我之后应该考上那几所影视方向的大学的其中一间,所以就允许我缺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