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同病相怜
无人陪伴的日子,必须靠自己找点乐子。我在豆瓣上发现了一个长期举办的文学沙龙,就成了它家的常客。
善道书屋位于BJ东城的居民小区里,公益性质让它显得有些特别。几排木质书架像围脖般环绕着书屋,上面整齐摆放着修身养性的各类书籍,如待字闺中的女子,等待欣赏。墙角的陶瓷花瓶里放着一支干莲蓬,黑色的莲子凸出来,像眼珠子,好奇地看着往来的闲人。书屋中间有几张长方形的矮桌,根据活动需要拼接,藤编坐垫上正襟危坐来自城市各个角落,热衷于满足精神需求的人们。这周末的主题是品茶读《唐诗三百首》。
主持人是一位鹅蛋脸,眉清目秀的姑娘,穿着汉服,颇像《诗经》中歌咏的“所谓伊人”,她也叫小爱,和我的室友小爱音箱同名。七八个诗歌爱好者渐次落座,每人面前放了一个小巧的茶杯,上书“知音”。茶水在杯子里浅浅一汪,飘出扑鼻的香气,刚一粘上嘴就滑进喉咙,留下微甘温热的口感,令人回味。不时有热情的会员为其他人续上茶水。在这样恬淡的氛围中,读诗会开始了。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位“月下独酌”的男子。龚可以让你眼前一亮,不是颜值而是脑袋。这样说不太厚道。他是81年生人,却像70年的,就是不争气的头发闹的,好像他1米80的身高导致空气稀薄不利于草木生长似的。一首《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读的凄凄惨惨,孤孤单单,让在座的女会员顿生怜悯,很想给他介绍对象。一问,还真是单身。不过,有的人单身是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他的凭实力单身是物竞天择,还是条件太好门槛过高,得细细道来。
他的母亲退休前是一名国企职工,闲来喜欢研究报纸,在千禧年嗅到在BJ买房是个不错投资的苗头。他读BJ化工大学的时候,母亲就在北五环买了两套房。所以他一参加工作就住自家的房,他住那套90平的,父母住45平的。这点和我很相似。房子车子票子都有,就缺个女主人。房子是优势,还是劣势,真的说不清。没房的女生,有冲着房子想和他结婚的。有房的女生,想让他住女方家,不愿意来他这边,更不愿意和老人离得这么近。这两类自然是龚所拒绝的。他等待一份心动的感觉,一等就是好些年,等得不耐烦的头发一根根化作春泥,也不见开出一朵爱情之花来。
他喜欢小鸟依人的女生,对他言听计从的那种。一次相亲,一位貌不惊人的女博士深深吸引了他。因为他让那个女生唱歌,她就引吭高歌,不顾路人侧目。在细雨纷纷中为他撑起一把小花伞。这一切都是那么尽在掌握,这让从小被强势母亲养大的龚感到男人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按流行的说法,原生家庭给人带来的心理缺陷,将深刻影响他长大后的婚恋模式。他给女博士发了一周的微信,对方只字未回,直接把润物春雨冻成了冷冷的冰雨。龚十分苦闷,向母亲诉说了这段心动不已的情愫。母亲听后勃然大怒,痛斥龚:“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漂亮的,人家看不上你,才找不着对象。这是什么样的女生啊,主动给你撑伞,像个正经姑娘吗?你被雨淋的,脑子进水了吧!”龚低下头,不安地看了一眼微信,还是万绿丛中未见回,他觉得很孤独。后来托中间人问了,女生家里认为不合适,主要是她妈妈认为头发是关键指标,不能含糊。一段好姻缘就此作罢。
很多人以为有钱人衣食无忧,没有烦恼,好找对象。龚的经历说明,感情的事,还是感觉说了算。条件让他入围了女生的面试环节,感觉让他一无所获。而这无法量化的感觉和每个人原生家庭、性格、知识水平、三观息息相关,是一种化学反应。即使他是化工大学毕业的,也对此摸不着头脑。李白有酒为伴,作诗抒怀。龚在这首孤单的诗歌里一遍遍审视自己,总是单身,问题出在哪儿?
和他熟了以后,我们在一起走路,吃饭的时候,我一点点拼接出他的感情经历,虽然和我大异其趣,但结果是一样的,挥之不去的单身,难以终结的孤独。没房的觉得是没房制约了婚恋。有房的却一样为婚恋而苦恼。我和龚,同病相怜。
读诗会上,其他人还读了杜甫、王维、孟浩然等诗人的作品。平平仄仄平平仄中,心情随之起伏跌宕。一把把小扇子跨越千年,扇开人们的心扉,吹干了汗水泪水,在心田上扇出小火苗。这群人在快节奏的大都市里,找到了慢进键,给心灵做了次SPA。也许,勇敢就是虽然经历挫折,依然相信自己仍有能力让日子红红火火。勇敢就是在经历无数次跌停的感情以后,依然坚信长期持有,等待翻红。
我和瑞贝卡的感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