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箱倒柜找寻着适合晚上穿的衣服。其实,我只要把衣柜门打开,就能一目了然地看尽我的衣服。我总不能穿绿色长裤配黄色衬衫去听音乐会吧。
百货公司的专柜小姐推荐我穿白色衬衫配暗蓝色西装外套,以搭配我的法兰绒长裤。
戴维斯音乐厅很小:百来张座椅呈半圆形排列着,一个不到二十英尺长的舞台,刚好容得下当晚所有演奏的音乐家。乐团指挥先在一片掌声中向观众问好,音乐家呈队形鱼贯由舞台右侧进场。我的心开始加速,咚、咚、咚,如击鼓般一路敲到太阳穴。我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着这一天的出现,甚至连与她见面时的呼吸都反复练习了成百上千次,没想到当真正来到了这一天,我怯懦的像一只待宰的火鸡。音乐家们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各就各位,快到让我来不及辨认出日思夜想的那抹倩影。
厅内陷入一片漆黑,指挥举起指挥棒,几个音符依序响起。乐团的第二列坐着八位女性音乐家,一张面孔锁住了我的视线。
你和我的想象中如出一辙,不过更有女人味也更加美丽,一头垂肩的秀发,发长似乎在你拉大提琴琴弓时有些妨碍。一片合奏声中,我无法辨识出你的乐音。然后你的独奏时刻来临,仅仅几个音阶、几个音符,我便天真地沉溺在你正为我独奏的幻想中。一小时流逝,我的双眼须臾不曾离开你,当全场起立为你鼓掌,我是其中狂喊bravo?最大声的人。
我确信你的视线曾与我交汇,我向你微笑,笨拙地微微以手势向你致意。你面向观众,和同仁一起弯腰鞠躬,布幕落下。
我揣着兴奋不安的心,在演奏者的专属出口等着你。在通道尽头,我警戒以待铁门打开的瞬间。
你身着一袭黑裙翩翩现身,一抹红色丝巾系在发间,一个男人搂着你的纤腰,你正朝他甜甜地笑。我仿如心碎,感觉自己无比脆弱。我看着你依偎着这名男子,用我魂牵梦萦中你看我的眼光看着他,伴在你身边的他如此高大,而孤身在走道中的我显得是如此渺小。我多愿倾出所有,只求变为你身旁的男子,但我只能是我,那抹你童年时曾经爱过的回忆。
走近我面前时,你盯着我看,“我们认识吗?”你问。
你的声音如此清澈,如同多年前你尚不能言语时,你的回忆向我求助而发出的心声。我回答我纯粹是来听你演奏的听众。你有点不好意思,问我是否想要你的签名,我含糊着回答“是。”你向你的朋友要了笔,在纸上涂鸦般签了你的名字,我谢过,你于是挽着他的手臂飘然离去。在你转身远走之际,我听到你脱口而出很高兴有了第一号粉丝,然而从你自走道尽头飘来的银铃般的笑声里,我却再也听不到曾经熟悉的大提琴音色。
我回家时,伍德在大楼门口等我。
“抱歉,我提前回来了。刚刚站在音乐厅的门口,有几个警卫强制性的将我轰走了。不过我从窗口看到你回来时的落寞身影及神色,自忖不该再让你孤零零地走楼梯回家了。我猜想事情的发展不如你的预期,我很抱歉,但你知道的,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别烦了,兄弟,女生都是身外之物,有她们倒让我们觉得不自在。来吧,别杵在那里了,我们走一走,你会好过一点。我们不一定要交谈,不过你若是想聊聊,我就在你的身边。你放心,等到了明天,伤就不会那么痛了,而后天,你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相信我,失恋一开始会很痛,不过它第二天就会愈合,第三天便开始结痂。这个痂或许会跟随着你一个月,或者是一年、亦或是两年,只要你不去试着揭开它,你就永远也感觉不到钻心的痛感了。或许有那么一天,当你清晨醒来的时候,你会发现痂突然不见了,所以说,痛苦总会消失的。来吧,兄弟,别在那边自怨自艾了,明天你就会变成一个很棒的医生,那个女人根本不知道她自己错过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你等着,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世上又不是只有维多利亚和弗莱尔两个女人,你值得更好的。相信我,男人就要多谈几次恋爱,让自己变成一个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这样才会在以后的恋爱生活中,不会因为分手而闷闷不乐。”
我遵守对伍德的承诺,与童年的回忆划清界限,全力在学业上冲刺。
有时候,伍德、劳伦和我会在晚上聚首,一起温习功课。劳伦和我为了实习医生国考而奋斗,伍德则为了医学院一年级的期末晋级考而努力。结果出炉,三个人都成功地通过了考试,我们理所当然地为此大肆庆祝了一番。
这个夏天,劳伦和我都没有假期,伍德则与家人共度了两个星期。他收假回来时神采奕奕,还胖了几公斤。
秋天,妈妈来看我。她交给了我一个装满全新衬衫的小行李箱,并向我道歉没办法到我的套房里帮我整理。她的腰越来越痛,爬楼梯对她而言已经太过吃力。于是我们沿着河岸散步,我担忧地看着她边走边喘,但她捏捏我的脸颊,笑着说我得接受眼看她变老的事实。
“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当我们在她最喜欢的小餐馆吃完晚餐时,她对我说,“在这之前,好好享受青春吧,你不知道它流逝的有多么快。”
然后,她再次趁我来不及拿起账单前,一把抢过去结了账。
当我们漫步朝着她投宿的小旅馆走去时,她向我提到了家里的房子。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重新粉刷每一个房间,即使对她而言,她耗在上面的精力让她有些精疲力竭。她向我招认动手整理了阁楼,还留下了一个她找到的盒子给我,要我下次回家时,到楼上看看。我很想多探出一些盒子的消息,但妈妈始终保持神秘。
“你回来的那天就会看到啦。”
在小旅馆前,她亲了亲我的脸颊,对我说。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