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氏兄弟在婚宴上你来我往的较量、试探的时候,孔刘氏坐着张氏推着的独轮车,来到了许家。
许家只有许向威一个人在家,许铜矿夫妻俩都被许广智带去乔家喝喜酒了。
许向威也没在家闲着,正给人做木箱子呢。这是许广智亲自过来替老朋友订的,说是人家家里明年下半年嫁闺女要用。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人原本没想着这么早订这个的。是许广智听说了王家的要求,眼看许向威被压的精神头都没了,心疼孙子,所以亲自上门给他讨要了这么个活计。虽然几个箱子的活儿,不过几毛钱的手工费,但总是个盼头不是?
许向威也早习惯了许广智冷不丁的关爱,倒也没有多感动。听到门响,他抬头见是孔刘氏,还有点儿惊讶。
“姥娘,您怎么来了?”
一边跑到门前将门大开,好让张氏推着车能进来,他一边朝着两人的身后看了看。在他想来,孔刘氏和张氏这个时候上门,必然是送许向文回来了。虽然在他们家看来,许向文才六岁,又长的比别人家的孩子都要小些,但张氏的脾气不好,不愿意让她坐车也是有的。
但,两人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许向文的身影。
“姥娘,文文呢?”
独轮车不大,所以孔刘氏是盘着腿坐在车上的。这会儿张氏将车推进了许家的院子里,她就伸展了腿,打算从车上下来。许向威这一问,问的她的腿都软了。
“文文不早来家了吗?”
许向文走后,她和孔旭山因为她偷偷给了许向文一块银元的事儿,冷战了好几天了。倒不是因为孔旭山觉得她太大方了。而是他们家偷藏了几十块银元的事儿,除了两人,没有别人知道。两人也一直默认,这些银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孔旭山觉得,孔刘氏偷偷给许向文一块银元,不但是坏了两人约好的规矩,而且相当于是告诉了三闺女他们家有银元这事儿。
孔刘氏却说,他们在孔强生这件事儿上已经冤枉了许向文,许向威不来接她,必然是不能来接。他们就这样将人送回去,不知道接下来许广智会如何炮制这孩子呢。给她一块银元,防的也是孩子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冷战归冷战,这许多天过去,两人不见一向嘴巴不饶人的三闺女上门为闺女讨要说法,就都觉得有些不对。孔刘氏这才吩咐张氏推着她上门。但她也是没想到,竟是真的出事了。
“在你该接她那天晚上,你舅亲自把她送到你家门口的啊。”孔刘氏着急的看着许向威,“这么多天了,你们不会从没见过文文吧?”
这可真的过去许多天了。孔刘氏暗自盘算许向文到底回来几天了。没注意到一听说是他该接许向文那天,许向文就回来了,许向威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那两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许向威怎么会不记得呢?有一件事他谁也没说过,但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该去接许向文的第二天,他早起发现家里的大门是开着的。不过他以为是那两天家里人都心神不宁,没将大门拴好,被风吹开了而已。现在一想,原来竟是许向文前一天晚上回来了?所以,她都听到了?
一霎时间,许向威的冷汗都下来了,大脑也一片空白。他想象不出,许向文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家的。
旁边,张氏看着许向威的脸色,慢一拍的觉出不对。
“文文不会是不见了吧?”
可不是不见了嘛!可她能去哪儿呢?镇上,许家认识的人十分有限。再说,镇子就这么大,谁家捡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不给送回来啊?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儿,许向威忍不住就往不好的方向想去了:许向文长的好,又是个小孩儿,不会被谁抓走卖了吧?
想象到这画面,许向威忍不住就抱头蹲下了身子: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们还想着,再拖一段时间的。
看来还真是不见了。张氏不禁害怕了,毕竟,人是她主张送回来的。孔刘氏也害怕了,任他们怎么想,也没想到许向文竟是丢了。
却在这时,许向威抬头问,“姥娘,为什么那么急着将文文送回来啊?还有,我家的门那么难进吗?我舅就不能将文文送到我爹娘手上?”
被他这一问,张氏下意识的就抓紧了单轮车的车把手。她的个子高,这一抓,就将单轮车抬高了一些。孔刘氏坐在车上被忽悠了一下,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事儿说起来话长。向威,眼下最重要的,是找文文。”
来之前,孔刘氏想的很清楚。为什么连夜将许向文送回来这事儿绕不过去。但谁让当时主张送回许向文的人是张氏呢?她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不友善了,许向文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儿张氏有三分错,许向文家也不全然是无辜。
只是现在,这事儿不好提了。许向文要是找不回来,许家和他们断亲都说的过去。
“你爹娘呢?”
许向威看出了孔刘氏的心虚。他欲哭无泪的,又无法质问出口,只能据实回答,“我爹娘去吃我大伯的喜酒了。”
孔刘氏就道,“你去街口找个小子,赶快将你爹娘叫回来。”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事儿不是单女儿女婿回来就能解决的,就又补充道,“把你爷奶也一起叫回来了吧,就说我来了,有事儿问你爹娘。”
说着,她也不指望许向威了,直接转头吩咐张氏将她扶下来。她这个儿媳妇啊,白长了个大个子,脑子里都全是肌肉,一点儿眼色都没的。
被孔刘氏如此吩咐,许向威也反应过来。是了,这么大事儿,得赶快通知爹娘。只是在孔刘氏吩咐了把爷奶也一起叫回来的时候,许向威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要是大伯娘知道许向文丢了,还能兑现她应承的事儿吗?
这么想着,他还是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好一会儿才回来。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孔刘氏已经自己泡好了红糖水,在喝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