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找阿烟的警官问。
“王涛,你先回去吧!我带她去。”杨警官说。
“这……好!好好!我真先走了,谢谢领导哦!不过杨警官你可当心点儿。”
“当心什么?走你的。”杨小样说。
“好!好,遵命!”王涛在心里有些好奇,但他还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下一秒他会反悔。他害怕面对这样一个疯子般的女孩。
江青瑶对于谁带他去拿回他父母的骨灰是无所谓的。当杨警官把暂放警察局的骨灰盒放到她手上时,她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我帮你吧!没有事儿了,都过去了。振作点、坚强点。”他还想说更多的话来安慰她。可是他词穷得再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说出口。他只得主动拿回刚刚递给她的两个盒子抱着在她身后跟着。看着她在自己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他腾不出一只手来给她一丝温暖。
他是那样子地心疼她,想要拥她入怀,想要保护她一辈子不再受任何伤害。可是他知道他没有那个资格。他怎么能配得上这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呢?
他不能感同身受地去体会她的疼痛,但他明白一定是锥心刺骨的。他也不能向她表露心迹,哪怕过了她的悲伤期他也不敢开口。他只想默默地做一个守护者。
到家的时候,阿烟接过杨警官手中的两个盒子说了一句:“谢谢!”便开门进入房间关上了房门。她丝毫没有邀请他进去坐一会儿的打算。杨警官望了望已经关闭的房门,始终不放心便在门口坐了下来。
阿烟抱着两个盒子放到了父母曾经睡觉的床上,自己在一旁躺下。她抱着妈妈的盒子眼睛直视前方。只是直视前方,连那天打开的衣柜门她都没有注意到。
她不哭也不笑,不说话也不思考,一直抱着盒子直到天黑月起,月落。
太阳升起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醒了过来。她摸了摸爸爸的盒子,又摸了摸妈妈的盒子,把他们移到枕头的地方并排放着。放好,走开几步又觉得不对,回来拿起妈妈的骨灰盒走到一边自己的小床把她放到床上。她转过头看着爸爸,眼里充满恨意又夹杂着思念。她不喜欢这种复杂的感觉,马上转过头来看向妈妈。
看向妈妈,她眼神变得温柔似水。她低下头像小时候亲吻妈妈年那样亲吻了骨灰盒,亲吻着抚摸着想哭,但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没有一滴泪,连声音也没有。
把妈妈的骨灰盒放到了小床靠墙的一边,她自己挨着躺下,然后温柔地抱着妈妈四肢蜷缩着就那样发呆。中途饿了,她起来翻箱倒柜找了一袋子零食回到床上吃起来。吃饱了,在一堆垃圾中抱着妈妈的骨灰盒继续发呆。
第2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的早上,她起来拿上哥哥的卡走向衣柜翻出了妈妈的一身红衣换上出门。
“哎呦。”她开门,守候在门外的杨小洋失去背靠的地方倒在了地上,醒了过来。
“那个,昨天看你精神不太对有些担心,又怕打扰到你,所以就在门外。你没事就好。”他有些慌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感觉也不觉得奇怪。她依然没有要邀请他进屋坐坐的打算。更不会去关心他冷了一夜。她似乎深知这个男人那点小心思,她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仿佛可以窥见一个男人得到一个女人后狠心伤害的场面。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这幅皮囊的确很美丽。一般的男人都喜欢她的这副皮相,她想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就用这副面孔去祸害人间。
她从他身边走过,听见他的咳嗽声也没有回头的意思。杨小样面对她的冷漠终究是心跟着凉了。他把案发现场笔记本里昨夜写给她的一首小诗撕下来念:《江岸晨烟》
江岸炊烟入青天
轻纱挽霞瑶池间
半月勾兑露啄莲
幻化成影还人间
他念完,轻轻地摸了摸,把它折成了一颗心从她出租屋的底部门缝塞了进去,而后一个人颓废的离开了。
江青瑶到附近的沙县小吃点了一份蛋炒饭,吃完后开始逛街,一家一家地服装店逛。在一家叫“黑点红”的服装店换了一身红得似血烈焰般耀眼的衣服穿上。她还选了一套黑得发亮的冬装皮衣套装。在一家鞋店买了一双红唇般引人注目的高跟鞋换上,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然后她又去了化妆品店买了一堆化妆品。在一家理发店拉直、染黑了她的黄色大波浪。在一家纹身店选了一幅彼岸花的图案,再在图案上加了一圈若隐若现地黑,让纹身师傅替她纹在了右肩靠近背的位置。
做完这些她向回走,在一家小卖部买了香烟和打火机回家。
回到家,她把手中的战利品放下,脱下外套,又拉扯下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那朵开在黑暗中耀眼的彼岸花,邪魅的笑了笑。她拿出香烟点燃,猛吸一口被呛得不行。她试了几次都难以忍受那种味道。突然想起唐琪吐出的烟圈又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来。她这样子试了几次便适应了下来。她很快爱上这种抽烟的姿势,喜欢吐出烟圈的感觉。她背靠着墙站着,双脚交叉,胸前一只手抬着另一只夹着香烟的手,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入迷。
抽完两根烟,她翻出了化妆品为自己画上了浓浓的妆。画完眉毛的最后一笔,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像看一个陌生人,与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在气质上有着天壤之别。她自己都会觉得这张脸看起来太过于妖艳、成熟。她有些不适应,但她感谢化妆这门技术让她重新换了一张面孔在世间行走,像一个重生的灵魂与过去毫无关联。
她望着镜中一身红衣,浓妆艳抹的自己想到了“黑暗天使”,突然有一种想要嗜血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抖了抖肩,搬了张椅子对着镜子坐下一根一根的抽烟,一次又一次吐出烟圈观看影片一样,观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明明一身激情四射的装扮,不管从前面还是后面看起来都像从画中射出一道孤独的光晕来,就像手中香烟飘逸的烟雾充满诱惑又给人捉摸不透、飘渺不定的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看厌了身处深渊的自己,站起来走到厨房找到了母亲炒菜剩下的白酒喝起来。她记得爸爸是不喝酒的,妈妈有用白酒炒鲜肉的习惯。妈妈是会喝酒的。妈妈一般不会喝酒,喝起酒来一般不会醉。
她拿起剩下的小半瓶诗仙太白回到镜子前的椅子上坐下。这似乎意味着她的以后将与酒为伴,与烟共生。喝完瓶中的酒,她又躺到床上去想要拥着他妈妈入眠。在床上待了很久都无法睡去,又起身把衣柜里爸爸的衣服推到一边,挂上自己的新衣服。看见了柜子里爸爸的笛子,她拿起笛子猜想到忙碌的爸爸应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过它。
她学着父亲的样子吹起来,始终吹不出一个音调。她连最基本的1、2、3、4、5、6、7都不会。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教了哥哥一次,哥哥就学会了。
她原本不愿让过往的废墟占据记忆的坐席,然而心底的画面已溢满记忆的门槛誓要喷涌而出。越想逃避的记忆往往越容易记起。何况是脑海里最温馨的那些点点滴滴?
这样的情形让她甚是恼火,回忆中的画面与现在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非常难堪。
太阳隐退,繁星缀满天空时,她穿着高跟鞋再次摇摇晃晃地出门。在一个“月上梢的酒吧”望了望,走了进去。
在吧台前她问正在调酒的小哥:“要人吗?唱歌的或者跳舞的?”
小哥看了看她,呆呆地咽了咽口水。她觉得甚是恶心,像有一股酸水要往外翻腾。没等他回答,她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美女!”一个身穿玫瑰花彩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他。男人看到她瞬间觉得像是龙卷风席卷而来。但很快他掩饰好自己的神情,阅人无数的游方,大致可以明白眼前的女子就是一个历尽沧桑想要堕落的天使。
她明明看起来风尘味十足,身上却又散发出一种他琢磨不透的高贵感。她给人一种想要靠近弄清楚又不敢轻易行动的感觉。女子仿佛希望有人与她亲近,偏又要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牌子。有一层迷雾般的保护罩置身在她的周围。
“不如上台试试吧!我相信这是我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小姐,您天生属于舞台。”游方边说边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抿了一口,看了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四周,对着舞台挥了挥手。
她走向舞台,用脚蹬脚的方式脱掉她的红色高跟鞋,又用双手脱掉红色外套说:“麻烦来一首《怎么会狠心伤害我》。”
她很快随着音乐,沿着舞台中的柱子舞动起来。一开始她动作略显生涩,但她拥有一张倾世的容颜,深邃的眼睛,纤瘦到刚好的身材完全掩盖她的不足。又或者正是这份生涩给了她加分,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