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前,悦色当钳。”
此话出自母亲之口,形容父亲之美。
趴在沙发上,我欣赏着,觉着这话当真不错。
白皙的皮肤,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单看确是略显冷冽的面部轮廓。可惜系着乌色领带,穿着一身雪白绸缎,腰间别着一束长玫瑰。身材也算挺秀高颀,独是站在那里,就有说不出的精贵优雅。
别是旁边还靠着一大美人,更像是皇室肖像。
相框曲折之处刻着一行字——燕平&ambr /;ambr /;ambr /;乐繁。
非常明显,我的父亲燕平,母亲乐繁。
他们的婚纱照挂在一个很嚣张的位置——打门口一进来就能看到。甚至你是低着头进来的也能看到,因为他们在下方掰了一块瓷砖装上了镜子。
听说这主意是我爹出的。对此我只想表示,你还能再明目张胆一点吗?
我对我父亲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每次来我都能看到妈妈的撒娇(哪怕他们俩加起来的岁数都要九十了)。
我曾经问过母亲,她们的感情难道是一帆风顺的吗。
她竟回了我十六个字:一帆风顺多没意思,他喜欢乘风破浪的。
这倒也像是父亲的风格。
听他老人家亲口说的,他出生后的一年里,家里产业蒸蒸日上,屡屡突破最高点,那可是要多牛逼有多牛逼,那段时间全家人都忙得来不及吃饭。到处跑去聘人,门口大叔,保洁阿姨,前台什么的,以前都是没有的,现在匆匆都有了。
他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得瑟,还提到了后面就是因为他家里有钱才娶到的母亲。
我瞟了一眼中央摆放的水晶钢琴,实在想不明白父亲的脑回路跑哪里去了。
明明听母亲说,当年是因为父亲承诺这一辈子只给她一个人弹琴才感动得要嫁的。
在我回到家一年后的某一天,于母亲化妆柜下,翻到了父母过往爱情的物证。
一叠,被套了一层餐巾纸,又套了一层保鲜膜,又套了一层收纳袋,又套在了纸盒子里的信。
它被安置在角落里,毫不起眼。
收纳袋的上方躺着一把已经生锈的刀,一把手术刀。
我不知道父母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我仿佛看到了,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故事。
寻了一个母亲将要回家的空档,我把纸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但是她好像看到了却没有反应。我不认为是时间抹平了她的情绪,于是在父亲回家前又做了一次。
这次同母亲不一样,父亲看到了,并且拿起了纸盒子。但是我仍然没有从他温和的眼中看出一丝别的情绪。
从我见到父亲起,他就是这么一副温和的表情,好像平易近人。但我的叔叔们告诉我,如果世界上要有一亿个人是平易近人的,那些个人中百分之百不会有我父亲。
我看着父亲把纸盒子放回原处,又走回大厅。他甚至没有打开来,是不怀念他们的青春吗?
还是…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