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把菜刚放进冰箱就听见门口有开锁的声音,她顺手把门打开了,就听见他爸问了句“怎么没学习。”
“下楼买菜去了,你们晚上吃什么?”
对面没回话,沈云霄识趣的没再问,转头把自己关进屋,她知道下面再多说一句都会是世纪大战,她没开灯,打开手机,看着多年不用的QQ,熟练地从初中QQ群里进到江夺的QQ里看动态,江夺上次更新还是在三年前,他说“绥明也开始堵车了,接轨大城市是吧,倒是没见挣得有大城市多。”
配图是张二环全是车堵的水泄不通的图。
再往回翻找,江夺更新的都是在汽修厂,在职高,在初中的动态了。
他说“加油汽修厂的子弟们,吃饱了给资本主义打工。”配图是他脏兮兮的手握着筷子,塑料饭盒里是黏糊糊油腻腻的菜,和一眼望去占主导的白米饭。图片周围还有虚化的别人的脚啊腿啊,背景杂的不行,图里江夺的手依旧纤长只不过黑了点有点茧子,远不如现在这般糙。
再追溯就是职高时期了,江夺分享了一张落日,他说“挺想十三班的。”
再翻就只剩下初中的东西了,同学的表情包,他没写完作业挨骂了,初中最后一条动态他说“真的舍不得,可是我考不上啊。”
她以前一直以为初中的江夺巴不得快点毕业,原来不是,江夺非常舍不得初中。沈云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觉得现在的江夺和初中的江夺过于割裂,过去的江夺远比现在白的多,现在的江夺比过去高了太多了,现在的江夺和自己说的话甚至是比初中三年还要多。
这一晚上沈云霄睡得不踏实,她一直梦见初中时候的事。
有时候是她的作文被打印出来挂在光荣榜,有的时候是她在数学课犯困被老师叫起来挨骂。
那时候沈云霄语文好的不得了,作文永远是范文,显然这个技能点没有分给数学身上,次次的倒数,甚至于到最后中考数学依旧没及格,她对此颇为自责,差了一点点就可以去一中了,进了绥明一中也就十拿九稳上一本了,即使上不了一本也会是不错的二本,也不会遇到后面的事,只是哪有那么多的称心如意的事。
也是沾了文学技能的光于是沈云霄开始写小说,不瘟不火,一个月下来也算是能养活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回了家在家里开始码字写小说,只不过如今江郎才尽,仍旧蜗居在家惹人嫌,家里于是商量着让沈云霄考公,就在绥明周边,离家近父母也安心,沈云霄垂着眼看着盘子里炒的有点蔫有点棕红的胡萝卜回了句“好。”
然后夹起胡萝卜尝了一口,心想果然很咸,果然招人厌。
沈云霄习惯于说好,于是她的一切都变成“随便,都行,嗯嗯”的样子,随便的像她的衣柜里都是长袖长裤,可是她明明喜欢的是裙子,喜欢的是短发,就像是大家说“沈云霄还是长发适合你,短发显得你好胖啊。”
她回着“对我也觉得是。”
她太好说话了,可是这不等于是好。
所以上天剥夺了她作为创作者的灵感,她再也写不出东西,但是如今她的灵感刚刚在菜市场给她称过重,她血液重新奔涌起来,没有艺术家不爱她的缪斯。
当年穿着蓝白条校服的少年现在站在菜市场里称重,依旧挺拔,他还记得她,沈云霄转过身去,习惯性的用食指去摸大拇指的甲床,她想要不要明天再去见一面,就算是为了灵感也好,她只是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