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未晞瞄了男人一眼，推开他过去帮他取出手机，递给他。

　　顾在莒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接过手机划开接听：“莫女士。”

　　凉未晞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顾在莒的母亲。

　　“臭小子，我听说你让未来的顾太太搬到豫园了？”被顾在莒扯着手腕坐在床边，这么近的距离，那边的声音自然传进耳朵里。

　　“莫女士的耳目可够灵通的。”男人低低地笑。

　　“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它。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呀？”

　　“没问题，过两天我带她回老宅吃饭。”凉未晞瞪大了眼睛，手腕挣扎了一下，被男人暗沉沉的眼眸睨了一眼，又老实了。

　　“那好！她有什么忌口的你可得告诉我，我好做准备。”

　　“好。莫女士，晚安。”男人挂了电话，大拇指摩挲着凉未晞手腕内侧，睨着她的侧颜似笑非笑。

　　直到凉未晞抬头看过来，才柔声促狭道：“好了，丑媳妇也总要见公婆的。机缘巧合的，多给了你一个月的缓冲时间，这周末去见家母，应该没问题吧？”

　　方才听着顾在莒与他母亲的对话，那么有商有量的样子，看来是个孝顺的人。凉未晞自己16岁骤然成了孤儿，对能尽孝跟前的顾在莒还是很羡慕的。最初的交换条件也是要在他母亲面前扮演女朋友一角的，看在顾在莒把爷爷的事情安排得那么妥当的份上，帮他这一把凉未晞觉得亦无不可。即便这个男人近来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可以。”温顺地点了点头：“你早点休息，别忘了喝醒酒茶。”未晞反手关上门，松了一口气。

　　顾在莒在门内看着紧闭的房门，眸光幽深。

　　转眼到了周末。

　　顾在莒因着凉未晞答应了去老宅见莫兰亭心情大好，连着几日接送她上下班。就连凉未晞上夜班，翌日也由司机开车，带着早餐去接人，甚至有几次撞见霍泽熙在她科室出现也不再摆脸色。

　　凉未晞见他这么体贴周到，初始觉得受之有愧，但转念一想，估摸着他是为了自己能在他母亲面前表现好一点才献殷勤，也就坦然一点受了。

　　周五晚上，顾在莒因应酬到比较迟才回，就没去凉未晞房间逗弄她。

　　可是周六大早从他们卧室所在的三楼寻到书房所在的二楼都不见人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朗声询问在一楼大厅的黎安：“太太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雪白运动服的凉未晞推开玻璃门缓步进来。

　　运动短裤下的腿健康笔直，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在身后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仰起的脸庞青春洋溢，运动后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如盛夏的木兰在晨曦下绽放恣意的诱人神采。

　　顾在莒迎着她一步步迈下阶梯，到了近前，目光掠过凉未晞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梁，水润欲滴的双唇，最后深沉地落在她水媚泛光的双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去，轻轻地扣住她的侧脸，拇指摩挲着光滑水嫩泛着红晕的脸颊，顿了顿，伸出另一只手把小女人拢进了怀中：“未晞。”一声低唤，如嗟似叹。

　　凉未晞靠在顾在莒的胸口抬头看着他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一向锐利的双眸，薄唇微微抿着，下巴上长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子，滋生出浓郁的成年男子的气息。再看那顶着的一头乱发，竟然奇异地透出一股邻家男孩的软萌，凉未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揉了揉。

　　顾在莒浑身一震，把她的手抓下来，长指翻转，与凉未晞十指相扣，贴在自己胸前，看着小女人眼中自己的倒影，轻声道：“未晞，你让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不待回答，俯首含住未晞花瓣一般的双唇，辗转缠绵。

　　凉未晞被吻得浑身无力，一手攀住男人的臂弯，另一只手中的矿泉水瓶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人这才回神，顾在莒看着小女人娇艳欲滴，微微肿胀的唇瓣，勾唇扯出餍足的笑。

　　“下次晨跑喊我一起吧。”目光再次掠过凉未晞宽松的运动服下火热的身材，男人意味深长地道，“虽然我对手下请的物业保安有信心，可难保别墅区里没有不长眼的狂蜂浪蝶。”

　　女孩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地嗔了他一眼，扭头道：“我去洗个澡再下来吃饭。”

　　早餐桌上，凉未晞递给顾在莒一个狭小的丝绒盒子：“这是我上次回英国时做的一个小东西，作为见面礼送给你母亲吧。”

　　“好。你先收着，呆会儿你自己给她。”温声说着，顾在莒把筷子递给她。

　　喝下最后一口粥，凉未晞望着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男人，一身休闲西服笔挺无一丝褶皱，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矜贵，单手插在裤兜里，投向窗外的眼眸微眯，说话间滚动的喉结流露出性感，真正惑人的男色。

　　见男人挂了电话朝自己看过来，眼神带着询问，凉未晞说：“我不知道该穿什么合适，你来帮我看看吧。”

　　顾在莒过来牵起女人的手，柔声道：“无需刻意，舒适随意即可。”

　　到了凉未晞房间里的衣帽间，男人从一排衣裙中挑了纯白一字肩真丝衬衫，搭配水蓝天蚕丝针织过膝裙交给女人。

　　站在床边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摇曳的木兰树，顾在莒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回头。

　　窗外的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卧室里，形成柔和的斑驳。

　　衣裙包裹下女人婀娜娇小的身躯映在男人眼中，纤腰不盈一握，比木兰花香更沁人心肺。

　　今天顾在莒亲自驾车，开的是宾利欧陆。

　　见坐在副驾驶的女人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介意我开音乐吗？”

　　“不介意。”女人乖巧地摇头。

　　柴可夫斯基的四季便通过车载音响缓缓在车内流淌。凉未晞不知不觉随着音乐放松四肢，嘴角上扬。

　　在红灯处停下，男人转头看了一会儿女人沉醉于音乐的侧颜，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入手丝滑。

　　回头看向前方，丹凤眼眯了眯，只觉身心愉悦，岁月静好。

　　驱车近一个小时，宾利停在白墙黑瓦院落前。

　　顾在莒扭头看着女人毫无防备的睡颜，顽心骤起，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薄唇含住泛着红晕的脸颊吮了一口，“啵”的一声。女人被惊醒，睁着潋滟的双瞳懵然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手慢慢扶上脸颊，瞪了男人一眼，自己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了。

　　男人被那么如娇似嗔地瞟了一眼，却惬意地朗声笑了。

　　听到车声出来迎接的老宅佣人看到年轻主人恣意的笑容，一时呆住。

　　顾在莒一边忍笑一边打开后车厢，对佣人说：“福伯，你帮忙把这些礼盒拿进去吧。”然后上前牵起凉未晞的小手迈入大门。

　　镂空雕花铁门内，是铺着一溜鹅卵石的小径，两边分别种着几棵银杏。树下是一片绿草地，沿着墙角一边是月季，另一边是几棵海棠。各个季节都有风景。

　　凉未晞知道顾氏如今是江城的顶流世家，却不知顾母是住在如此有年代，有底蕴的宅院里。

　　“未晞宝贝儿。”看到眉眼含笑的妇人站在雕花木门前唤她，那声呼唤，与妈妈往日叫她的声音重合，凉未晞恍惚间，看着前方的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抿了抿唇，低下头去，眼眶中蓄起的泪水却落了下来，恰恰砸在顾母朝她伸出来的手上。

　　莫兰亭是多么玲珑剔透的人物，知道女人是想起了已故的家人，遂睇了女人身侧的顾在莒一眼，若无其事的握住凉未晞的手，挽在自己臂弯里，轻轻地拍了拍，说：“日头这么毒，这混小子也不知道给你打把伞。我们快进去说话。”

　　“莫女士，不带一见面就这么埋汰人的，我是您的亲儿子吗？”

　　“我恨不得你是个女儿，省得成天气我。”

　　凉未晞知道这母子俩是故意斗嘴，以缓解自己失态的尴尬。经过天井，步入厅堂时，已收拾好心绪。

　　接过佣人端过来的茶，道了声谢，凉未晞抿了一口后，放下茶盏，扭头看了坐在对面的顾在莒一眼。男人会意，站起来掏出口袋中的锦盒递给她。

　　她接过来，站起身，双手递给莫兰亭，道：“伯母，这是我做的一件小物事，希望您喜欢。”

　　莫兰亭含笑接过，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个竹制耳扒，末端还嵌着一颗蓝中带红的琉璃珠。

　　“我上次去英国完成毕业论文时，恰巧看到个中国来的传统手工艺品展，展出当中还开设了两天的作坊。我就参加其中一个班，学着做了一个。”

　　“这耳扒轻巧光滑，很是趁手。”转头递给站在身边的管家清姨，一脸自豪，“阿清，你来看看，你看这琉璃珠，不论是配色还是光泽度，是不是都是难得的好。”

　　说完又回过头来，握着未晞的手说：“好孩子，我很喜欢。谢谢你，未晞。”

　　“您高兴就好。”未晞被这么一通夸，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就把这个我戴了多年的手镯送你当回礼吧。”说着，把手腕上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脱了下来，就往女人的手上套去。

　　“伯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光看那色泽，未晞也知道这个镯子必然价值不菲，连忙推辞，还转头向顾在莒求救。

　　顾在莒却一步上前，搂着她的腰道：“老太太给你的，你就安心收着吧。”

　　莫兰亭开开心心地把手镯捋到了凉未晞腕上，摸着她嫩滑的纤纤玉手，说：“阿清，你看这孩子这手多漂亮！”抬头看着凉未晞又道，“这玉养人，戴着保你平安顺遂。”

　　“谢谢伯母。”凉未晞这才乖巧颔首。

　　厨房的佣人过来说午饭准备好了，摆在哪里合适。

　　莫兰亭说：“把西厅的窗门都打开，这时候在那边吃比较凉爽。”

　　吃饭的时候莫兰亭没有特意给凉未晞夹菜，只是指着其中一道说：“听黎安说你有时肠胃不大好，我就炖了这锅猪肚鸡。从早上就开始炖的，汤应该很入味了。要是合胃口，你就多喝点。”

　　许多年没有受到长辈关怀的凉未晞，这一番话，差点把她的眼泪又逼出来。红了眼眶，乖乖地点点头，就闷头吃饭。桌下，顾在莒伸过手来捏了捏她放在膝上的手指。

　　饭后，莫兰亭牵着凉未晞的手来到窗前的罗汉榻旁。他们分坐两边，顾在莒搬了张圆凳，坐在了凉未晞身前。

　　莫兰亭让清姨把茶具端来。凉未晞正打算接手煮茶，莫兰亭却抬手阻止：“我来。煮水烹茶给喜欢的人喝，也是趣味。”

　　看着莫兰亭圆润的手指在茶具间翻飞，优雅从容又透着贵气。凉未晞明白了顾在莒能把茶艺全套做得那么潇洒自在的原因。

　　品茶间，莫兰亭轻缓开口：“未晞宝贝，如今外头已经盛传你是我们顾家的媳妇儿。在莒这个混不吝的，现在才带你来见我，不知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不能委屈了你。改明儿等你爷爷身体好些了，告知我一声，我是要正式登门提亲的。”

　　凉未晞对俩人的感情可一点把握都没有，既摸不透顾在莒的心思，自觉也没有到爱的程度，对于俩人的婚姻是有些抗拒的。于是借着喝茶的姿势，扭头朝顾在莒看去。

　　而顾在莒完全没有接她的眼神，而是悄悄地冲莫兰亭竖起了拇指，嘴角带笑。

　　莫兰亭见凉未晞不吭声，接着道：“说起来，你在襁褓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顾在莒也是初次听闻，冲他母亲眯起了狭长的凤眼。

　　“嗯，在莒的父亲因在创业初期得到你爷爷的教诲，受益匪浅。他在世时与你父母是有走动的。我当时要是给你们俩定下娃娃亲就好了。”莫兰亭语不惊人死不休。

　　凉未晞听得岔了口气，扭头捂嘴咳了起来。顾在莒连忙站起来给她顺着后背，又接过清姨倒的水俯身递到她唇边，慢慢喂她喝。见她好些，才抬头睨了他母亲一眼。

　　莫兰亭掩唇轻笑：“也还好，你们俩就是有缘。在莒他老牛吃嫩草，已经是占了便宜，婚礼一定要大办，才不委屈了晞儿。”

　　“母亲大人，您不能为了得儿媳妇欢心，就不顾您儿子的脸面呀。”顾在莒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诉苦。

　　“哼，你这个混世魔王还需要跟你客气。晞儿，在莒要是让你受委屈，你告诉我，我帮你狠狠教训他！”莫兰亭见儿子对凉未晞的态度，自然明白儿子对她是志在必得，她看着这个未来儿媳也很是中意，推波助澜的事儿做起来得心应手。

　　再坐了一会儿，清姨提醒莫兰亭午休的时间到了。莫兰亭就把二人送出大门，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凉未晞常来玩，还说要她有空陪着一起去逛街。顾在莒在边上埋怨凉未晞作为医生已经忙到陪他的时间都很少了，拜托莫女士不要再跟他争宠了。

　　凉未晞从没见过顾在莒这么撒娇赖皮的一面，很是稀奇，在边上看着抿嘴直笑，也对亲密的母子情深很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