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一行人下山,应该分了几拨,尽管并不熟悉的样子,可面容都是欢快的。简单拾掇拾掇,他们抓紧上山。
山顶规划挺“聚财”的,这里有最明显的景区衍生物,特色小吃,小商店,评价都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定价太贵。
四周空旷,视野开阔,夜幕来临雾气四溢,朦胧一片,仔细看可以看见雾气随风流动,感受波痕荡漾,夜更深沉。搭好帐篷之后雾气已经散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明晰。
来的人不少,地上远远近近已经搭了十几个帐篷,还有些已经架起了望远镜。
这样一比较,他们真真只带了一双眼睛来,好在都有乐观的心态,气氛也比较轻松。
他们此刻仿若置身于一个球体,除去所在的地面,其余全是向地面延伸的低垂夜空。
夜色深邃,繁星点点。
那种干净到极致的感觉很强烈,眼里便入不得其他了。
十点半点的时候谭纹然拍了张照片,配了文案,发了个朋友圈。
过一会儿再看就多了很多小红点,最近一个是李卉的,她是昨天来的,结果没看着流行,表示很期待。谭纹然一个个回复了,又有新的冒出来,她点开一看,是谭寂之。
心里一咯噔,他只是很平淡的一句话,谭纹然却有些开心,正打算关掉手机的时候又有个小红点,是邱晓羽,回复的谭寂之那就话。
-哈哈,附议附议!
很平常的一句话,甚至于连起来都未见不妥。
手指一僵,回过神谭纹然关掉手机,不再去看消息。
地上是绒绒的草,又黄又绿的。好在除了色匀不均以外并没有其他问题,坐上去是软的,一点也不凉。
很久都没等到流星,谭纹然有些犯困。
她很想撑住的,可余光瞄到蒋一凝偷亲攀墨的时候忽觉很疲惫,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打打盹。
耳畔有轻柔的声响,在偶有人声的夜里不突出,谭纹然只认为是不远处其他游客发出的声音,也就没有在意。她拱了拱,把头埋进臂弯,调整成了更加舒服的姿势。
混沌中身上一暖,好像衣服边边角角都被压实了,再无冷风灌进来。好一会儿,谭纹然才抽回一点意识,她睁开眼,是常泽暄拿了个毯子围在她身上。
他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谭纹然笑了笑,说着谢谢。
瞌睡醒了,谭纹然裹紧毯子,想着帐篷里应该还有多余的毯子,她指了指帐篷,问:“你不冷吗?”
“不冷。”常泽暄回道。
“嗯,”谭纹然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了望天,声音很平静,没有夹杂着多余的情绪,“你说今天可以看见流星吗?”
常泽暄有点怔愣,回过神没有正面回答她,“你很想看?”
讲心里话也没有很期待,无非是闷久了想放松一下,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多了几分漫不经心,“还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三点五十分,马上将迎来一月一号。
谭纹然垂着眸,视线停留在脚边一颗与众不同的绿草上。她感觉常泽暄揣着事,尽管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能够被察觉,因为这并不似他以往的风格。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很意外的,常泽暄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也可能是已经准备好了。
常泽暄点点头,肯定了她的问句。他眸色浮动,仿佛看见里面一闪一闪的亮光,与能见度很高的夜相比丝毫不逊色。
前缀很多,却不繁冗枯燥,语不卑微,却可直戳人心。
其实,在谭纹然这么多年收过许多情书和被当众表白的经验来看,常泽暄无疑是出类拔萃的。这些话一看就不是网上随处借鉴而来,也不是生涩幼稚慌乱无措的,而是带着成年人的深思熟虑。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和谭寂之根本就没有可能,无论是出于哪一方面都是离经叛道的,况且他已经谈恋爱了。
她有些恍惚,可渐渐的,也在常泽暄的声音里找回思绪。
他未见慌乱,她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只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有颤音,顺着风吹进她的耳里重重一敲,她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也许,她应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发出欢呼声,激动的,热烈的,就像沙漠里濒临死亡的人突然发现一汪清泉,消逝的生命力猛然灌回身体里带来了无限生机。
几乎下意识地,谭纹然抬头。一颗,两颗……很快连成一片,平行着的轨迹没有交织,铺成一道道银色的弧痕,闪耀在眼间。
跟谭纹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静止的一幅画一张照片,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动态卷轴!
冲击,震撼,呼啸的风,深沉夜色里耀眼的银光,相机的咔嚓的声音,整个人包裹在一种奇异的氛围里,跟年少的某个悸动点神奇相通,心脏剧烈跳动,脑海里全是咚咚声。
时间仿佛凝滞,不知过了多久,当流动的星放缓速度,谭纹然才突然想起,赶紧合拢双手,低头闭眼认真许着愿望。
再睁眼是眼里已是一片清明,谭纹然侧身对着余光里一直存在的人,撞进他的眼眸,里面的失落,伤心,终归于平静下隐匿着的痛心。
谭纹然心中一恸,喉头有些干涩,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反而很嘶哑,可也很清晰。
“可以。”
谭纹然可以完整地看见常泽暄的情绪变化,从难以置信到怔然再到高兴最后到狂喜,短短几秒钟而已。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她眼底停留,她的心却意外地很平静,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多一些。
常泽暄笑声爽朗,是欢喜和愉悦。他突然伸出双臂搂着她转了好几圈,天旋地转间她看见许多人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
大部分人都以为是看见流星太过高兴所以并不奇怪随即移开了视线,蒋一凝和攀墨倒是齐齐笑了,洞悉一切的表情看样子他们早就通过气,反而当事人的她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