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时间是2013年7月10日,他们出道的那天,她说:“你向我走来,浑身发着耀眼的光芒,我低头看自己,竟也被你照亮。”
一条一条读下来,每一字每一句都通过眼睛传达到脑海和心脏,字里行间都是遗憾、惋惜和难过。
每一条都分时分点的印照在眼里,每一条都是她还爱着的痕迹和证明。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她发每一条时的心情,开心的、难过的、遗憾的、期待的,亦或是淡然的,种种样子,都在心头,就像是发个时候,她发着这些动态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看着一样。
原来这么多年,她也一样,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五年的漫长时光里,她一个人在日本,没有亲人和最好的朋友,独自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
一想到这些,就心疼的无法呼吸。
他像个不懂得控制情绪的孩子一样,一边看一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为了过去这五年,他们彼此从未忘记过,为了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为了所有的一切,他再一次痛哭流涕。
当然,也许还夹杂着些喜极而泣。
一种,她依旧还属于他的喜极而泣。
周一,距离演唱会只有五天的时间了,梁嘉靖拿着那张写着内场VIP第一排15坐的票,心神不定,很恍惚。
是第一排最中心的那个位置,他曾经承诺过的,真的做到了。
在思考纠结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但还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手机铃就响了。
她接起电话,听到了些什么,拿起包,神情慌张的冲到车库,立即赶去了医院。
“你赶紧过来吧,过来见她最后后一面。”
脑海里这句话一直一直回荡着,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明明前两天去看奶奶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只不过病情到了晚期,已经认不出来人了,但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呢?
一路上,她从未有过的紧张,就连曾经跟许以舟分手的时候,心里都没这么慌神过。
给许以舟打了电话,偏偏这么不巧,有时候造化弄人,当他在这里的时候,奶奶好好的,这两天工作忙,赶着回去参加活动了,奶奶却要离开。
电话里的他听起来难过极了,她是最了解他的,奶奶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甚至比爸爸妈妈还重要。
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许以舟的爸妈已经赶到了,他们垂着头,哭丧着脸,面色凝重的守在旁边。
这个时候的奶奶,早就不记得他们是谁了。
梁嘉靖靠近,握着奶奶的手,拼命的喊:“奶奶,奶奶我来了。”
那只苍白无力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了她的手,“小舟,小舟......”
然后,闭了眼睛,就这样安然的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话。
病房里泣不成声,梁嘉靖的眼泪也啪嗒啪嗒流,陪伴了十年的奶奶,就这样离开了。
等许以舟赶到的时候,奶奶已经送去火化了。
办完葬礼的这一天,在奶奶生前住的那间病房外,有条长椅,他们并肩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了很久。
良久,她起身走到房间里,拿来一个小本子,递给他,说:“你知道吗,奶奶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嘴里念叨着:小舟,小舟。”
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到最严重的时候,也许谁也不会记得,但是奶奶,她怕自己会忘记,就在桌子上放了个本子,每天都在上面写:我的宝贝孙子,小舟。
每一天都在重复,你若是问她,小舟长什么样子,她完全答不上来,也许她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可她依旧坚持不懈,把这个名字深深的刻在心里。
相信在离开的那一刻,她依然不知道小舟是谁,但她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
是她每天的坚持,让她相信,小舟,是一个即使不记得,但是很重要的人。
旁边的许以舟拿着那本奶奶摘抄的满满当当的,写着‘我的宝贝孙子,小舟’的本子,泣不成声。
“奶奶离开的时候,天气晴朗,阳光很温柔,她的脸上满是笑意。她是世界上最慈祥最温柔的奶奶,你要相信,她在天上一定会更开心更幸福。”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只是这样平静的说着。
“谢谢你替我送了奶奶最后一程。”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些沙哑,很明显是哭过了。
医院的长廊上,空荡荡的,让人觉得隐隐发凉,走廊尽头那边,有棵香樟树,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却意外的疯狂生长,枝桠蔓延,一个劲儿的往楼里窜,树叶密密麻麻的快充满整个窗户了,却怎么也挡不住秋日冷风的凛冽,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安静的坐在长椅上。
“奶奶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她说完,起身走进房间,拿起那个小盒子,递给许以舟,“呐,这是奶奶的东西,我把它交给你了。”
他接过之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出了医院的大门,他才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两封信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封是给他自己的,另一封给梁嘉靖。
他沉默的打开那个小小的信封,里面有一封日期是四年以前的,长长的信,还有一张,很多年以前,来接奶奶回家过年的时候,他和梁嘉靖在雪地里打雪仗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想起那天的场景,阳光下,她穿着粉红色,逆着光,奔跑着,向他。
那是他这几年梦里时常出现的场景,他甚至快要相信,这样的美好,原本是存在于梦里的。
而这张照片,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啊,曾经他们这样真真切切的在一起过,开心过,幸福过,快乐过。
她一直都是自己的梦想啊。
他颤抖的看着这张照片,双眼通红,然后,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追上她的时候,她正拦下一辆出租车。
看到他涨红了眼睛,又着急忙慌追上来的样子,她的心里止不住的开心,又有些好奇,她问:“怎么了吗?”
“奶奶给你留了一封信。”
他把奶奶留下的信封上写着‘给嘉靖’的信封递给她。
心里燃烧起来的希望,被破灭,她眼里的笑意也随着他说的话退去,接过信封,淡淡的回复:“哦,谢谢。”
失落的上车,她刚要关上车门,发现他的手紧紧的拉着车门,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的问:“周六,你会来吗?”
不是‘希望你能来’,不是‘你一定要来’,而是一个充满不确定的疑问句,得不到一个肯定的邀请,说到底,梁嘉靖此刻的心里,是无比的失落的。
那么,会去吗?她也没有确定的回答。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关上门,司机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是他们的约定,曾经他承诺过的,一定会在学校附近的体育馆,开办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他会唱那首她最爱的《forever young》,而她呢,会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听他唱。
曾经的誓言犹如海浪,翻涌在心头。
刚才,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开心呢,大概就是:心里有场海啸,波涛汹涌,此起彼伏。
可她静静地,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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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曾经的承诺今天就要兑现。
在舞台上排练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反复的想,她会来吗?她到底会不会来?
今天这样的场景,会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吗?
她会不会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位置?
心里有无数个这样的问题浮现又消散,又浮现又消散,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兴许是自己长大了几岁,也就没那么自信了,对于心里的这些问题,他根本不敢又任何的猜测了。
但准备好的,不管她来,或者不来,都是满心期待的。
聚光灯亮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上了,也不是第一次开个人演唱会,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早就习惯了。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哪怕是曾经,五年前,宣布出道的那天晚上,也没有如此这般的紧张过。
或者说,这两种紧张,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不是表演得舞蹈早就练习的不需要回想,就能做出来,此刻站在这里,他恐怕会心不在焉到错一些动作。
他的眼睛在坐席上找着,一遍又一遍的找,但就是没看到心里希望出现的那个身影。
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是一个带着眼睛的,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
他站在台上,心里止不住的失落,到底,她还是没有来,难道就真的,回不去了?
要不是那么多年,他早就练就了稳定的台风,此刻怕是难过的会弄错了表演。
“该说的别说了你懂得就够了真的有某一种悲哀连泪也不能流只能目送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没有句点已经很完美了何必误会故事没说完还能做什么呢我连伤感都是奢侈的我一想念你就那么近但终究你却不能陪我到去不了的远方原来我很快乐只是不愿承认在我怀疑世界时你给过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