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陆峰从部队转业回到自己家乡创业这一消息,是杨曦琳休了十几天的年薪,回来和父母团聚时听到的。
对女儿的回家,妈妈陈小云使出了全身的解数,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都是女儿喜欢吃的,爸爸杨逸驰也早早的从军区驻地赶回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聊着每个人身边的趣事,妈妈感慨的望着父女俩,已经有一年多,家里没这么热闹过了,平时就自己一个人在家,一家三口,三个地方。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爸爸,爸爸是前年从一个野战部队,调到师部任职,讲起部队的那些事,爸爸神采飞扬,大有指点江山之势。
“你那位干儿子陆峰也该是营长了吧!”杨曦琳无意问了这么一句。
爸爸戛然而止。“哎,可惜了!”爸爸叹了一口气,一副惋惜的表情,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杨曦琳心里一惊“怎么......?”
“转业回家了。”爸爸满脸的无奈,“是块当将军的料,不论是自身素质军事素质,他都没得说。”
“发生了什么事?”杨曦琳放下筷子,轻轻问。
“家里出了点变故,他父亲突然中风,家里一摊子事,他没办法,申请了转业。”
“那他妈妈呢?”
“他妈妈早早就去世了,现在的这个是继母,在家照顾了半年,就丢下那个家,出去打工了。有一个上大四的妹妹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个家他得扛起来......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舍不得他走,就想帮他联系离家近点的部队,他答应了,后来不知怎的,又回绝了。我知道他也舍不得走。”父亲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走的那天,我听战士说,他沿着营房转了一圈,然后在训练场的那个小山坡上,坐了很久。”
杨曦琳的心突然间就被扎了一下。那个小山坡,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好了,不聊这些难受的事,说说看,这些天你打算做什么?我想好了,学校现在事情也不多,我请几天假,好好陪陪你。”
妈妈给杨曦琳夹了一块儿排骨,“多吃点!瞧你瘦的。”
“哪里也不去,就在家好好陪你们,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行。”
曦琳有点撒娇。
“我不行,明天我就回单位,你就好好陪陪你妈吧。”爸爸说。
“你就不能休个假,陪陪丫头。”妈妈不满了“你不陪我也就算了,咱们全家聚在一起不容易。”
“哎,你说你,想当年你跟我随军不就得了,非得拗着我。要不这样,你娘俩明天跟我一起去师部,那里的房子比这里大,你给丫头做饭,顺便捎上我,一举两得。全家还能在一起。”
杨曦琳表示赞同,她喜欢部队那种有序的生活。她抬头看看妈妈,没有什么表情,于是便说“妈,我看可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不是家?”说完冲爸爸一眨眼。
爸爸赞许的对女儿笑笑。
过了片刻,妈妈仿佛下了决心似的“好,看在丫头的份上,我同意去住几天,看看你的猪窝乱成什么样子,顺便帮你好好打理一下。”
爸爸刚要张嘴反驳,又突然改了主意,便闭了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张嘴,陈小云便有许多话等着他,他毫无招架之力。这个家,自己亏欠的太多,女儿这么优秀,从小到大,都是妈妈的悉心教育,所以与其说女儿是他们的骄傲,不如更确切的说是妈妈陈小云的骄傲。
杨曦琳望着妈妈,微微一笑。心想:像我爸爸这么优秀的军人,他能乱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还有勤务兵呢?妈妈,你这借口太牵强了吧!
一家人在军区大院呆了十天,妈妈就回学校上班.在一个雨天的下午,杨曦琳和爸爸把妈妈送上了火车。杨曦琳没有跟着妈妈回去,她已经订好了明天的机票,从这里走更方便些。昨天晚上,趁着妈妈出去散步的空档,她和爸爸讲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去陆峰的家乡看看他。这次回来,她最想见的人是父母,其次就是他陆峰了。想起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她刚刚读完研究生回国的那段时间,当时是父亲叫着他一起回家的,他们陪自己匆匆吃了一顿饭,算是为自己接风,当天晚上,便又赶回了部队,自己都没来得及和他好好聊聊。两年了,他们没有联系过一次,曦琳知道,他不方便联系她,于是便不去打扰他。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有彼此。
“这么说,你真的决定要去了?”爸爸望着收拾行李的杨曦琳,杨曦琳停下来,那目光里有种隐隐的难以说清的期盼,这让他想起陆峰那次执行任务,临行前,自己也是这样望着他。
“给我平安回来,回来我收你做我干儿子。”他太喜欢自己手下的这位年轻上尉了。
“不!我要做你姑爷!”陆峰的话铿锵有力,信心满满。
他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把手搭在陆峰肩上“只要你平安回来,我答应你!”
“是啊!”曦琳轻快的答道“顺便看看他们家的橘子是怎么长的,就那么甜呢?”
爸爸杨逸驰不再说什么,女儿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那好!去看看他爸爸,替我带个好。”爸爸转身去厨房的柜子,拿出两条烟和一提酒,递给曦琳“我记得陆峰是抽烟的。”
“就拿烟好了,酒就免了,太麻烦了。”曦琳把烟放进自己的包里,这里面有自己送他的礼物,是一块男士手表,和送给爸爸的那块儿一起买的,只是款式有所不同。
“那就听你的!”爸爸拿起酒,“改天他来的时候,我们再把它喝掉。”
“以后你也要少喝酒。”曦琳提醒道。
“怎么?刚走了个爱唠叨的老婆,又冒出一个想管我的闺女。”
“我们是为你好!爸爸,你可要注意身体,你看陆峰他爸.....”曦琳没有说下去,赌气般的背过身去。
“好,我知道,知道你们为我好,以后我注意。”爸爸拍拍她的肩头。“有女儿就是好啊,知道心疼人。”
常年的野外带兵,爸爸杨逸驰虽已年过五十,却一点看不出衰老的痕迹,相反,他身体挺拔,目光犀利,常年的野外生涯练就了一副好身板,看上去更像四十出头。曦琳看到爸爸,就想起陆峰,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肤色,一样的只有军人才有的嗅觉,像某种野兽,但杨曦琳觉得更像是一只猎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急速奔跑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