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陆峰结婚那天,杨曦琳登上了大洋彼岸的那架飞机,开始为期半个月的集团人才储备培训。临起飞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深爱的那个男人,已经走出了她的视线。
身为新郎的陆峰,和新娘李薇穿梭在婚宴的人群中,挨个桌敬酒,简单而热闹的仪式过后,客人们便到大厅里用餐。因为家里房子空间有限,婚礼选在了酒店里举行,今天,陆峰穿了一套浅灰色西装,里面配着雪白的衬衣,没佩戴领带,但整个人看起来挺拔高大,干净利落,身边紧挨着的新娘李薇则穿了一套极具喜庆气氛的裙装,那火红的颜色,让人很容易的想起《红高粱》里的九儿,只是没有九儿的容颜,她比陆峰矮了整整一头,站在他的身边,有点小鸟依人的味道,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陆峰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但没人知道,在这微笑背后的那份苦楚。
那一天,他去了姥姥家,他说自己特别想妈。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的时候,他都会跑到姥姥家,看到姥姥,他就犹如看见了妈妈,总会把自己心里的一些不愿讲出来的话说给姥姥听。而姥姥总会做一顿他爱的饭,然后摸着他的头,掉眼泪。后来他知道那是姥姥也想妈妈了。从那以后,他即便有再大的委屈,也不会跑来姥姥家。再后来,他上了军校当了兵,他学会了男人的担当,学会了如何面对。就如现在,既然一切无法改变,就去面对它吧,包括这个家和这个毫无感情可言的新娘。其实那一天,他也有过片刻的冲动,想抛开一切,去找杨曦琳,去为了她,远走高飞。可当他晚上回到家,看到床上躺着的父亲,看到为了照顾父亲,迟迟没有去找工作的妹妹,和小心翼翼的弟弟时,他那颗桀骜的心里生出的种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便立刻灰飞烟灭了。
本来,杨逸驰说好了来参加婚礼的,因为要参加一个部队的观摩演练而搁浅了。不过他托人捎来了一份大礼,以示祝贺。
陆峰这些天来,一直在等一个电话,杨曦琳打来的电话,哪怕她在那边大骂他一顿或者大哭一场,只要她能解恨,他也会好受些,可她没打来,自打那天从她家回来,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了音信。所以杨逸驰当天晚上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问起了她。杨逸驰用低沉又带严肃的语气说“她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现在不要再去多想,把心思多放在家人身上,把你的厂子做大做好。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婚礼当天,虽然杨逸驰有事没来,但陆峰以前的战友来了七八个,他们当天没走,喊着要闹洞房,这几个都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像高扬和闽清岩他们两个还曾一起和他出过任务,一起出生入死过。几个人在新房里一直闹到八九点钟,还有点意犹未尽,陆峰整个过程中傻傻的,只有在他们折腾出的几个譬如咬苹果等的小游戏里,才表现出了他那侦察员出身的敏锐反应力,他们的恶作剧没有得逞,看时间不早了,便嚷着出去再去吃一顿。
“我们再不走,就太没眼力劲儿了,洞房花烛夜,人生之大幸事。”高扬拍拍他的肩头,羡慕的说。
他送他们到门口,“明天一早我们动身,今天就算和你告别,明天就不打扰你了。”相比那几个战友,闽清岩倒是一如他名字,冷静清冽。
“等一下,我陪你们!”陆峰话音刚落,转身进了屋,一眨眼的功夫,换下西装的他,穿了一身休闲的便装站在了他们中间。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多了,他都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对每一个伸向他的酒杯,他都来者不拒,战友难得聚在一起,那几个也都喝得大醉,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只有闽清岩没喝,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因为他知道陆峰,知道他的无奈,知道他的情非得已。
在陆峰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他们两个同行,在那艰苦的三个月时间里,他向他讲起过杨曦琳,当时他还不知道杨曦琳是谁?“咱们团长的宝贝闺女。”他记得当时的陆峰一脸的骄傲。
他大惊。“团长的宝贝你也敢动心思?”
“你情我愿的事,我打算等她毕业回国后就娶了她。”他没告诉他,那是临行前团长答应了他的。
看着他那一脸的自信,他信了。还记得当时的他望着远方的月亮,“我准备好好复习一下,明年考上研究生,她都研究生毕业了,不能叫一个小女子压在我头上。”说这话的时候,他是满满的憧憬与期望。
把闽清岩送走,李薇轻手轻脚的去卫生间拿了脸盆,烧了开水,拿来毛巾,但她的动作还是惊动了睡在小屋里的陆梅,她睁开惺忪的眼,问正要进卧室的李薇,“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睡吧!”李薇轻声。
陆梅直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我哥怎么了?”
李薇半天没说话,陆梅急了,推门要进去。
“你哥喝多了。”李薇一脸的委屈与无奈。
倒在床上的陆峰,脸涨得通红,满身的酒气。李薇把脸盆放在床头柜子上,动手给他解开上衣的扣子。
“和谁喝得?这么没数儿!”陆梅气呼呼的问。
“他那几个战友明天要走,他们一起出去吃个饭。”看到陆梅的表情,李薇压了压心里的不快,轻描淡写的说。
陆梅完全没了睡意,她上前帮李薇给哥哥翻了个身,李薇拿热毛巾给他擦擦后背,然后去解他的腰带,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水!水......”
陆梅赶紧去了客厅,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
李薇见了,叹了一口气“你看着你哥。”便去了厨房,拿了一个碗,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蜂蜜,舀了两匙,用温开水冲开,端了进去。
“喝这个能保护胃。来,扶起他来,给他喝下去。”李薇放下碗,和陆梅一起用力把陆峰扶起来。
一切收拾完毕,李薇对陆梅说“你去睡吧,我来看着他。”
陆梅体谅的看了看李薇,动了真情的说“嫂子,委屈你了!”转眼又看看床上醉成一摊泥的哥哥,“我哥这是怎么了,八成是结婚,昏了头吧!”
另一间卧室里,爸爸听着外面的动静,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