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晴不知道何启华在卧室里干什么,就这样站在门口等待着。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房门打开了,何启华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大包走了出来。见到顾婉晴堵在门口,也不和她说话,侧身挤了出去,将一张银行卡扔到了餐桌上后,人便往大门口走去。
“阿华,你这是要做什么?”顾婉晴有些焦急地问道。
何启华站在门口,头都没有回地说道:“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不要找我,在你想清楚前,也不用给我打电话。卡里的钱足够你去医院把孩子打掉,然后你再去找一份工作吧!”
说完,何启华似乎不愿再继续停留,直接开门走了出去,连给顾婉晴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顾婉晴的心又被狠狠扎了一下,她仿佛都可以听到滴血的声音。她努力深呼吸着,尽量调整好情绪,不让自己太过激动。
顾婉晴来到了窗口,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何启华离开的方向,那里正停着一辆车,是当初自己帮何启华买的那辆。车还没有熄火,似乎上面坐着什么人。何启华的身影出现了,车门随即打开,一个女人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迎上去挽住了何启华的手臂。两个人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何启华将手中的包放到了车后座,两个人就这样一同坐上车离开了。
顾婉晴的手死死抓住窗台,不让自己因为眩晕而摔倒。她感觉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那是一种窒息感,仿佛溺水者最后地挣扎。
还好她挺过来了,身体有些无力,摇摇晃晃地回到了餐桌前。那里还放着一张银行卡,是自己之前给何启华的那张。顾婉晴告诉自己要坚强,孩子正陪着自己呢!自己并不孤单。
她用手机查了下银行卡账户,里面还有四千来块钱,都不足自己往日的一个月工资,能用来做什么?去医院做一个手术吗?何启华,你可真够狠的。
顾婉晴从没有过这般的无助感,孩子要吃饭,自己需要调理身体,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夜风微凉,吹散了入秋后残留的酷暑之气,却吹不走顾婉晴心中的燥热。这是种煎熬,让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她很害怕,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怕自己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妥协,变成那个可悲的刽子手。
这一夜她失眠了,但她却没有如往常般哭泣,她学会了像个母亲那样的倔强和坚强。她只是觉得无助,这个时候多希望身边可以有个人来给她力量,告诉她自己的所有坚持都是值得的,告诉她未来必将美好。
可是那个人是谁?何启华走了,莫莉不在身边,她也不能让莫莉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父母,她们已经为自己辛劳了一辈子,难道还不够吗?
天边现出了第一缕晨光,万物开始复苏,这个安静的世界终于醒来。窗外有了小狗的吠声,有了孩童的嬉戏,有了清早出门的相互寒暄。
顾婉晴又开始了每天机械般的生活节奏,吃饭,出门散步。九点多的时候,她终于鼓起了勇气,给爸妈打了个电话。
“妈,你们还好吗?...我挺好的,很想你们。...是吗?告诉爸少喝点酒吧!不然血压又要高了。...妈,我和阿华最近做了点投资,钱都压在那上面了,一时有些周转不过来。如果你们方便的话...谢谢妈。...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们不用过来,这段时间挺忙的,等我们都忙完了,过些时候回去看你们。...恩!放心吧!...你和爸要多保证身体,我爱你们。”
挂了电话,顾婉晴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她第一次跟父母说了慌,也是她毕业后第一次张口向父母要钱。她很伤心,很愧疚,她觉得对不起父母,但她不能再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了。
两个小时后,手机收到了银行提示,账户转入了五万块。顾婉晴抱着电话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父母从不会问自己原因和理由,他们可以倾尽一切,只为了自己能够幸福的生活。
哭了一会儿,手中的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顾婉晴再次调整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些,这才接通了电话。
“我收到了,其实不用这么多。...谢谢妈,辛苦你们了,我这边一有空就回去看你们。...好的。...我要忙了,先挂了,你们保重身体。”
顾婉晴匆匆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她便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体里直冲上来,眼泪决堤,双颊绯红,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夜幕下的酒吧,还是熟悉的旋律,还是那样略显冷清。这里的老板似乎并不在乎生意如何,所以从来没有想过改变,喜欢的人几乎每晚都会来,不喜欢的人一刻都不愿停留。
楚江南还是坐在他习惯的吧台边,身影有些落寞,人也清瘦了很多。
“今天喝点什么?还是不要酒?”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
自从那次听过老板的故事之后,两个人彼此更熟络了很多,只要楚江南是一个人的时候,老板就会过来和他闲聊上几句,俨然已经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那次受伤之后,楚江南便几乎没有再喝过酒了。但他还是喜欢来这里,虽然它的名字叫酒吧,但这里的音乐,这里的故事,会让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还是你拿主意吧!”楚江南回答着老板。
“好的,今天给你调点新鲜的,保准适合现在的你。”
老板说完,取出了调酒罐,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好几种各色液体混合到了一起,有节奏地摇晃了起来。
“生活其实和调酒差不多,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然后把身边所有的事物都放到一起,将它们变成自己喜欢的味道。也许大家都习惯叫它包容,但我觉得它更应该叫做创造。我们一生的追求不就是这个嘛!不停地去寻找、创造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老板的话说完了,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打开调酒罐,将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倒入了杯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