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已经向婉晴求婚成功,一心都在筹备着我们即将到来的婚礼。公司刚好组织体检,当时大家还在开玩笑,说正好连婚检都可以省下了。说真的,我也没多想过,自己的身体一直都感觉很好,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不正常的表现。可就是这次体检的结果,检查出了我脑袋里,长了一个极其罕见的肿瘤,虽然还没有发生病变,但已经随时可能压迫脑神经了。”
“脑瘤啊!多么可怕的一个词。”边晨东惨笑了一下。“当时我根本接受不了,认为一定是医院搞错了,坚持要复查,但复查的结果仍然一样。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连单位的同事都不知道。我一度崩溃,疯狂地穿梭与各家医院之间,就是希望可以发生奇迹。可是奇迹并不属于我这种人。当时院方给出的治疗方案只有两个,手术或者保守治疗。由于这颗肿瘤的位置非常不好,手术风险巨大,经过多方会诊,甚至还咨询了国内知名的专家,敢坚持建议手术的没有几个,而且成功率很低。最后更多的建议都是保守治疗,可是这方面的费用就不必说了,单只是康复几率,院方就给不出具体数值,最大的可能就是维持。”
“维持...”边晨东看着楚江南的眼睛。“对我来说,维持就等于是在等死。我就要结婚了,幸福的生活即将开始,但我却变成了一个只能等死的人。知道吗?那一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想过直接去死,可是医院的人把我救了,还专门找来了心理医生给我做疏导。我死不了,而且在面对真正死亡的时候,我害怕了,是真的害怕,全身都在颤抖。绝望的我放弃了自杀,同时也决定放弃任何治疗。我不想让自己最后的时间成为别人的累赘,更不想看着他们跟我一起绝望。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婉晴。相信你也很了解她,以婉晴的性格,即使倾家荡产,即使最终我只能是维持的活着,她也不会放弃,甚至依然会坚持与我结婚。我觉得自己不可以那样自私,这可是她一辈子的幸福啊!怎么可以就这样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几乎整个下午我都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想了很多很多,把我后半生所有的眼泪都几乎流尽了。最后我决定不让她知道,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我想偷偷走掉,从此在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可是斟酌之后,我觉得不妥。我们彼此爱得太深,深到就算我失踪了,她也不会放下。我担心她会到处找我,找到最后只会更加痛苦。所以我希望她忘记我,如果忘记不了,那么就让她恨我吧!至少恨过之后,她还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机会。”
“所以你说了慌?”楚江南打开了一罐啤酒递给边晨东。
“是的,我说了那个慌,用一个莫须有的女人和孩子,将这世间最恶俗的错,全安在了自己的身上。”
楚江南摇着头。“可是你错了,你还是错估了婉晴对你的爱,你自私的选择,彻底让她对这个世界绝望。”
“所以故事里的情节都是骗人的,爱情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爱过的人也不可能那么坚强。”
“后来发生了什么?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还是手术了,而且很成功。”
边晨东点头。“那天之后,我用最快的时间出了国,希望远离这片伤心的土地,希望远离有她的地方。在国外,父母也飞过来照顾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一个多月,脑瘤还是病变了,毫无预兆地昏倒在了异乡街头。有人把我送到了医院,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脑科专家。他不仅是一名医生,还是当地著名的脑医学博士,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在了解到了我的病情之后,他对我脑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专门成立了医疗组,对我的病情进行深入研究。在与我以及父母多次沟通后,他们决定给予我免费治疗。不过前提要求我配合他们的一切研究工作,并且无法保证治愈率。说实话,我其实根本就没想过接受治疗,可是人到了绝望之后,真的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也是免费的,如果最后能为人类医学留下点什么,也许自己也不算白死。所以我同意了,并直接住进了他的实验室。”
也许是提到了国外的医学,楚江南脸上显出了一丝不屑。
“说实话,我不认为外国的医学水平会比国内高。”
“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是我的运气好,奇迹还是出现了。半年多之后,他们对我进行了第一次手术,情况并不乐观,我差一点就死在了手术台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除了还能呼吸,其它的一无所知。又过了三个月,我的病情愈加严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得已,他们为我做了第二次手术。我不知道手术过程具体什么样,可我没有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他们跟我说了很多专业上的东西,我听不懂,只是知道脑子里那东西被取出来了,他们因此可能会获得医学大奖。我并不关心他们会得到什么,我只在乎他们告诉我的,不会死了。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到了重生,是真的重生,一个全新生命的开始,过往的一切都与现在的我无关了,我就是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我在他们的实验室里哭了整整三天,哭得几次晕倒在病床上。几个月后我可以下地了,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康复过程。直到又过了一年,我终于站着走出了那间实验室。这中间我一直不敢联系婉晴,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想着也许她已经放下了,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结婚、生子,或者离开了这座城市到处旅行。决定回国那天我的心情很复杂,从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踏上这片土地。父母因为签证原因已经提前走了,我一个人站在机场,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竟然最终买下了回到这里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