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奔波了一整天的两人在吃饭，月红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开口问昨天的那些他们没有回答的问题。记得老头子走的那天，这陈总也在，听女儿说是他的车给送的医院，那他也应该有送她老头子的。怎么说呢，至少得跟他说声谢谢，不说他后面帮着的那么多事情，就光是老头子走的时候，多他一个人在身边，也是好的。

　　“陈总，叫你陈总哈，你不见怪吧？”月红开了口，眼珠子一个劲儿地盯着陈述看。

　　又是昨天那个拆骨头的眼神，陈述又有点慌了，“不不不，阿姨，您叫我陈述。”

　　“你别紧张，我一扫大街的老太婆看到你这大企业老总不紧张，你有什么好紧张的。”看他都吓得停了手停了嘴，心想现在都已经是这样了，那一堆到了嘴边的问题，看似问不问也不打紧了，“来，再吃点。”她又给他夹菜，“那天，我家老头子走的那天，得谢谢你，给我家帮了大忙。这样的事儿，给我们家尽心尽力地帮，毫不避讳，阿姨是看得见的，除了做点饭，我也什么都不会了，只得是我家女儿在你家好好工作，来报答你家。”

　　“妈你说什么呢？”明媚嘴巴里还含着饭，“人家吃你一口饭，都被你说得消化不良了。”

　　“你你你别说话，老插嘴。”月红给女儿一个白眼，然后又面向陈述，边给他的汤碗里面盛汤，边继续说，“那些话阿姨也不说了，就啰嗦两句，虽说吧，人二十几岁当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但这女孩子家家的，书还没读完，家里又逢巨变，老的老，不该归她管的还有小的小，我这当娘的心里亏得很。我也不能帮点别的，只得是在家把她哥的孩子管好，把家理好，她在外做得好做得不好，我就只能指望着你替她想着点，能答应阿姨不？”她说到这儿，把汤移到他手边，抬眼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看到月红那恳求的眼神，脑海里出现了智远也曾这样地看过他，叔叔那最后的托付，与阿姨此刻的期盼，要求其实都那么朴实平常而简单。而这平常得每一家每一户家长都会给孩子的爱护，他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阿姨，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他目光坚定地望着月红，给她最真切的回答。

　　“那就好，快点，喝点汤，不然就凉了！”了了一件心事，月红眉开眼笑了。

　　是呀，家里原来什么事情都是妈妈作主，爸爸可是连在小菜园里摘哪根葱都得问一声妈妈才定的主意。一天功夫，四周望着人生地不熟，也没了那个说话的人在身边后也不懂得思考了，心中一阵空落落的，这应该是妈妈此刻的心情吧。而陈述的回答，是让妈妈吃了一颗定心丸了吧。

　　静静躺在陈述的房间里，看着床对面一个散发着浑黄色的小夜灯，回想着妈妈刚才与陈述说话的情景，陈述回答妈妈时的神情让她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她大胆地猜测着，陈述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称呼自己的母亲为秦总，可谁不知道秦总是他母亲？反倒是秦总，最根本目的是什么呢？到底是东升娱乐，还是陈述？或许都有，或许她本人自己都不能确定。

　　很累，根据小于提前发给她的安排，明天一大早，就要跟一个剧组谈进组的事谊，不知道又要面对怎样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绊子等着绊倒她。忽然想给张老师报个平安，忙活那么久，现在才想到，真的是太没良心了。摸来手机，给老师发了个信息：谢谢老师的提携，工作算是顺利却也不易，正收拾着心情，以后还请老师多给提点。作揖以表谢意。

　　很快收到老师的回复：要感谢我的是你们的秦总，人多自是复杂，不忘初心即可。好好干，让圈子里的人看看我张慧敏最看好的学生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天还不亮，月红已经把早饭准备得差不多了。昨天听司机老赵说了一些关于他们工作的事，这工作是没日没夜，没钟没点，吃饭睡觉都由不得自己作主的，趁着女儿没有出门，多给她带点儿早饭，至少在这一天当中，是可以吃上一餐正常的。

　　豆子是昨晚睡前就泡着了的，一起床就放豆浆机里按个键就行，这机器还是好用，就是难学了一点，昨天跟着情情使了几次才用得顺手些。切了土豆丝，和着面浆加点葱花，小火煎成土豆饼。不得不说，这不粘锅好是好，不放油都不粘，但煎出来的饼子吧，总缺些香味儿，不得可口。蒸着速冻包子的时候，装好了五杯豆浆和两大盒土豆煎饼，包子好了再装点，应该是够吃的。

　　情情八点前会到，也不能漏了她的一份，明媚从小到大，特别好强，没什么朋友，就情情还算知心，昨天要不是她，这一屋子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到现在她还使不上呢。等把天天送到跳舞那里，她就跟情情回去看一下，房子哪儿该修，哪不该修，她才最清楚，可不得胡来。老头子喜欢那小菜园，一天整一点儿，一天整一点儿，那么好看的一个花园儿，不能搞乱了。

　　好似听到闹钟响了，应该是明媚的手机，月红走到她睡的房间门口，那声音还没有停，肯定是太累了，闹不醒她。现在工作不好找，累也是得起身了，打开房门，她果然还赖在被窝里。“起了，起了，我的大小姐，上班了，车都来接了。”把手机喇叭的位置放到她的耳边，拍拍她的肩膀，“快起了，早餐都做了了。”

　　睁眼看到那不一样的天花板，才想到自己已经不是个学生了，要去上班了，才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太累了，眼睛都睁不开，好难才找到拖鞋，走这边也不是，走那边也不是，想去刷个牙也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走。

　　“这边儿呢，我的祖宗。”月红看着女儿那无头苍蝇似的样儿，拉着她就往里面的独立洗手间走去，从头顶的一个柜子里拿出牙膏牙刷，挤好牙膏装好水塞到她手里，“你快的啊，人家等一下就到了。”昨天聊天时老赵就说了的，今天六点半前就会来接。看看镜子中的女儿，还迷迷糊糊的，“这样可做不好事儿呀，可别白搭了我昨晚的那顿饭。”

　　正想转身出去，发现镜子边上有个被划花的地方，凑近去看看，明显地看到写的一个“妈”字，然后是一顿乱划，想搓掉那个字的模样。想起昨晚那孩子喝碗汤都要喝哭的表情，现在能理解一些了。听说这房子从来就是他一个人住过，时不时会有一位保洁来打扫一下，这孩子还是可怜的。“晚上回来得早，就把陈总也叫上来吃饭吧，我看他喜欢吃我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