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机场时,翠丝、李悦和李愉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了,他们手里没有提着行礼,应该是早已经拿好登机牌,做好了冲刺入安检的准备了。果然,一下车,他们一行五人就跑着到登机牌上安排的安检口,尽量排最前面等待安检。
尽管大家都做足了准备,在等待的空隙里,还是有人认出了陈述,都拿出手机来对着他拍。这样的场面,他早已习惯,拍就拍吧。他只自顾自地排着队,别人把手机摄像头怼着他的脸拍,他也没有意见,反正只要不触碰到他,他都可以最大限度地忍耐。
一般情况下,李悦和李愉会排在陈述的一前一后,这样起码在拥挤的人群中能给他留有一个空间。而当轮到他们时,他们会把最前面的位置让给陈述,这样他就能先进入安检,提前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碰撞。今天也是,三个男生排在前面,紧跟着翠丝,最后是明媚。
跟在后面,前面的情况当然就全映入了眼帘,此刻之前,她可都是认为那些各位大的小的想红的不想红的小哥哥小姐姐们被各种拍都是理所当然的,人出名了嘛,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被拍也是间接的宣传手段,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眼前的这些疯狂的追逐者,有些人的手机一直追随着陈述,远到对面的山上,近到怼着贴脸,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心的假意的还是只是想凑个热闹的。之前听张老师说,她客座讲的公共关系专业里有一位研究生做了一个新课题,叫做现下网络追星与市场资本投资与积累的关系。
都能作为课题研究了,追星已然不只是一个人表达对另一个人的喜爱而做的简单的动作了,已经被追成了产业。而当一件事变得复杂,涉及到利益,就会没有了最初的纯粹。
渐渐地,就会有人做些虚幻的事物,来满足人们想要追求的美好,人们的眼睛就会被这些人工做出来的美好而蒙蔽。而那些被做出来的事物,哪怕是有一点点的不合适或不适应人们内心的渴望,都将会被抛弃,残忍地。
可悲的是,人们成瘾似地追逐这些虚幻的美好,被追逐的美好事物被越造越多,越造越滥,越来越没有灵魂。越来越没有灵魂的事物被热烈追捧,追捧的人被影响得越来越没有灵魂,如此恶性循环,最终都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谁造就了谁,谁抛弃了谁,谁又被谁抛弃?
这一切,没有人看得到吗?可市场是这样,资本流动在里面,谁都是随波逐流,想在这中间分到一些,谁愿意去阻止,谁又有能力去阻止?当变态成为了常态,就再没有人去质疑它的对错,自然就没有了对错。
前面的陈述不光表情麻木,肢体动作麻木,思想意识也麻木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享受着人们最渴望的高光,所以他活该。因为,这是真理,所以没有人在乎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无论他是悲伤还是快乐,无论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明媚的心很是压抑,好像那个被拍的人是她自己,各种大的小的摄像头全部指向她,打着光,那光刺着她的双眼,她已看不到方向~~
陈述的心,也会很痛吗?如她现在这般,紧紧地被扭成一团,那股力量似要把那里面的血榨干,把每一个细胞捏碎,搓成一团死物,再用一种制造者的姿态毫不怜惜地把它扔进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沟渠里~~所以,他现在已经对外界完全没有了反应!
到李悦了,他让陈述先上前。陈述摘下卫衣帽和口罩让安检人员检查,由于没有带有行礼,他很快站到安检站台上,先检正面,再检背面。转过身检背面时,发现明媚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眉头皱着。
很快地落了座,明媚与陈述并排坐着。高中毕业时大姨家的表姐嫁人,她当姐妹去送嫁,坐过一趟飞机,可能因为是中型飞机,有些抖,本有些恐高的她竟有些晕机,回程时她情愿自己一个人去乘高铁,也不愿再上飞机。三年过去了,坐在这座位上,她才想起那要头晕脑胀到呕吐的感觉,脸青了起来。
“你没事吧?”刚才就觉得她有问题,这一坐下就丢了魂似的,额头上冒着汗珠,“你是不是不舒服?”陈述摸了摸明媚的额头,不烫。
“我有点恐高,可能这是心理预后应急反应,有点晕车反应。”她闭着眼,希望可以减少心理反应。
看她紧皱的眉头,很痛苦吗?刚才安检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们下去吧,换高铁!”他欲起身。
她一把拉着他的手,“开什么玩笑?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的。”
“你现在这么难受!没事,我让奏总跟他们说!”他又想起身。
这次她半睁了睁眼,手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行,这得让我以后怎么在公司里呆得下去?这才第一天!”
“那你躺着,我帮你把座位调一下。”他探过身子,左手越过她的身体,在她座位的右边摸到调整座椅的按钮,使劲按着,想用右手往后面按下靠背,才发现她还死死地拉着他的右手。“你这样拽着我,我怎么使得了劲儿呀?”
飞机还没起飞,但觉得身体已经悬在空中,得抓紧些什么东西才踏实些。慌忙松了手,改成抓座位扶手。
又闻到了她脸上腮红的香味,以前见她都不化妆,现在为了工作也打扮了起来。今天才第一天,就已经磕碰不断,不知道以后的路到底得多难?而眼下的这个人,又能坚持多久?
调整好了靠背,坐回自己的座位,陈述叫来空姐,要来一个呕吐袋,一瓶水,一瓶酸奶。水和酸奶都提前拧开再拧紧,袋子也打开放在脚边。
飞机动了,本来躺平了觉得舒服一点,但这飞机一动她又紧张起来。感到飞机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耳朵越来越响,身体摇摇晃晃地好像飘了起来,不敢睁开眼。
看她眉头越皱越紧,伸手去牵她的手,“别怕,没事的!”
像是在悬崖边捡到一条救命的安全带,她五指紧扣着他的手,抱到胸前,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