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门拜访商徵家已过去整整一周。
商神没像之前那样,刚表示完“我在追你”,就杳无音信。
这次商徵追女生技巧满分——因为行程原因,直接把奶牛交给童羽代管。
童羽怀疑他是不是向哪位恋爱大师咨询过了,还是说看了网上奇奇怪怪的论坛帖子,比如:如何追女生,如何勾搭喜欢的女生这种。
当然,她对暂时照顾奶牛不排斥,所以才欣然同意。
有谁能强迫童羽做她不情愿的事?不存在的。
如此,两人很好的有了一个聊天的“借口”。
商徵时常会问她奶牛乖不乖,问童羽会不会太麻烦,嫌累的话,他可以让阿姨接回去。
童羽则是拿捏不准这位小祖宗的脾性和生活习惯,喂食、清理、陪他玩耍,她都谨慎地问清商徵奶牛的雷区。
毕竟这位小祖宗,不光是商徵,千万脂粉都是将它捧在手心里的。每年商徵的生日应援礼物,总少不了奶牛的一份。吃穿用度比平民百姓要奢华得多。
粉丝还出了各种奶牛的周边和应援物。
想当年童羽也是买过印有手绘奶牛图案的手机壳。
童羽除了上班、铲屎,就是在“大扫除”。以至于秦晴多次想打探她和商徵的进展,数次发起午餐邀约,都被童羽拒绝。
秦晴:“不是,我说你平时一直都挺爱干净的没少打扫,而且你不是每周有保洁阿姨过来。”
童羽:“这次不一样。这次要求高。”
秦晴:“你怕不是金屋藏娇!说!是不是把商徵藏家里了!”
商徵没有。商徵的猫倒是有一只。
童羽:“要不我给你发他的路透和预览照?这周他在国外。”
秦晴:“大可不必。所以你是洁癖又加重了?”
童羽:“杂物太多了,需要整理。”
秦晴:“哎那好吧。我周末再约你。施晚这周出差去了我好想他。”
童羽:“你去跟他说。”
秦晴:“不。跟他说了他肯定又要为了能够提提前回来通宵加班。我不舍得。”
童羽:“……”
为什么她要吃这碗狗粮。
***
这一周除了上班,童羽就是在家里找发绳。
她没有积攒旧物的习惯,特别是服饰包袋等,在她讲究的使用情况下,总是用过两三年依旧崭新,不过,确定不会再用的她果断捐掉或者转二手市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放在那里浪费空间。
发绳是个例外。原因是,她不喜欢买这种小饰品。
大概从高中开始,她就不喜欢花花绿绿的头绳发饰,一根黑色皮筋解决所有。
但是近几年飞涨的是物价,商品质量反而在下滑,表现在就连这小小的皮筋,耐用程度也大不如前。童羽都是某宝上一袋一袋地买。
这也是她没扔掉小时候的那些发饰的原因。大大小小的夹子,头箍和各式各样的发绳,指不定哪天家里皮筋告罄时就能派上用场。
而且童羽做面膜或者遇上隆重场合需要化全妆,能将她浓密的头发收拾得牢固服帖不到脸上来捣乱的,只有小学时期的宽发箍和大学买的猫耳朵发圈。一戴起码嫩五岁。
这些小玩意儿现在全被她用一个收纳篮兜着,里边唯独没有她要找的红色糖果。
这一周,她一直在各种可能随手放东西的角落寻找发饰,找到的就扔到这个收纳篮里。
既然不在自己家,那可能是在父母家。
其实扔掉这一可能性挺大的,不过童羽现在拒绝去考虑这种可能。
正巧,昨天周五接到家里电话问她周六要不要回家吃饭,有人送了一只帝王蟹和一只波士顿龙虾。
童羽的爸爸是大学教授兼理学院院长,有人送这些“高级货”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向来对她有些求全责备挑三拣四的父母,这次邀请她回去吃饭的态度倒是意外的热情友好。
原本这周她也有回去找发绳的打算,便应下了。
***
她说呢父母哪来的如此“好心”。
她给奶牛洗了个澡,晨练完后,一身运动服外黑色加长羽绒服来到家中,宋元正在客厅和童父谈笑风生。
童羽脸黑了黑。
心里升起对奶牛主人的思念之情。
她叫了声爸妈,冷淡地点头以回应宋元热情的问好,然后径直上楼进入自己房间,关门。
门刚关上,就被打开。是童母。
“小羽,你下去陪着聊聊,宋元难得过来。”
“我有事。”
“那你忙完下来。”
“哦。”她懒得争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敷衍过去就先敷衍着。
眼下她无心应付其他事情。
好一阵翻箱倒柜,床单床垫都被她全都掀起,抽屉一个个拉开,倒出来。
最后,她把衣柜也清空检查,甚至每条衣服裤子的口袋都掏了一遍。
她喘着气在床沿坐下。发了一会呆,下楼。
“小羽,来聊聊。”这次叫她的是她爸,听着客气,但她清楚,这是不容商榷的口吻。
“找妈有点事。”她尽量摆出好态度,语气平和,没有半点不耐烦,似乎并不介意宋元出现在这里。
童母在厨房做饭。
她走进厨房,关上门,直接问有没有看到过那个红色的糖果皮筋。
童母停下切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更多的是担忧。
对于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情,童家基本都是闭口不提。
有不愿意提,更多的是不敢提。
那天小童羽是坐着一辆劳斯莱斯,由三位人高马大的保镖护送回来的——黑帮老大的童养媳既视感。
童父童母对救了童羽的人万分感激,可是保镖对身后那位大佬的保密相当到位,别说姓名住址,就连什么工作、哪里人都没透露。
只是将童羽被拐卖的事情交代清楚,没有提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回到家后,童羽便开始每晚做噩梦,在惊叫哭喊中醒来,任谁安抚都没用,之后,连着三年每周去心理医生那里,后来变成每两周、每一个月,直到高中毕业才勉强能够脱离心理医生的帮助,安稳地睡觉。
对童羽和她父母来说,很难熬的几年。
被绑走那天她扎着两条羊角辫,那根红糖果皮筋,童母总觉得有些不吉利,但也没扔。
这会童羽突然问起,她以为是睡眠再次出问题。
童母:“又做噩梦了?”
童羽:“没有。突然想到,就想找。”
童母:“又没什么用。找这做什么?”
童羽:“你扔了?”
童母:“没。别找那东西,不吉利。”
童羽:“你这是过度迷信。我有用。”
童母:“能找到当时绑架你的人?”
童羽决定顺着她思维讲,能达到目的就行。
童羽:“嗯,有这希望。”
童母转身就走出厨房,童羽在后面跟着。
发绳被童母放在她梳妆盒最下面一层。黑色的发绳,两颗红色糖果形状的装饰。
跟在商徵书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童羽:“就一根?”
童母:“那天我给你扎了两条羊角辫。回来只剩一根了。”
被送回来的小童羽手和脸都脏兮兮的,头发一半披着一半扎着,乱糟糟如同在稻草堆里打过滚,小脸上布满泪痕。由于过度受惊,眼神飘忽找不到焦距。
每次想到,童母总忍不住眼眶泛红。时隔多年,那种揪心感从未减弱过一分。
童羽将发绳捏在手里看了好一会,疑虑越来越重。
童羽:“这种发饰哪都有卖吧?”
童母:“是,挺普通的。不过也就你小时候多,现在早不流行这样的了。”
童母忧心忡忡看着她:“晚上睡眠可好?”
童羽:“还行吧。”其实睡眠不曾好过,只是承受能力变强,所以不再需要心理医生。
童母:“别在这件事上花太多精力。你现在该把重心放在找对象上。”
又来了。
童羽没理她,转身就走。
这回找不到不坐在客厅陪聊的借口了。
宋元:“童羽,我前阵子去国外出差,给你带了礼物。”
他颇为得意地拿出一个细条状的首饰盒。熟悉的蓝色。
童羽:“好意我心领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适合收。我们,还没那么熟。”
这话说完遭来童父一个眼神刀。
宋元:“小羽你这就是跟我见外了。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朋友之间送个礼,也是应该的。你不收,我还以为你对我这个人有偏见呢。”
可真会说话。童羽在心里冷笑。
就是对你有偏见。
童羽:“你这就言重了。我只是不太习惯随便收礼,没必要如此计较,上升到偏见吧。”
童羽以牙还牙,毫不客气。
宋元显然没料她会如此有力地反击,短暂地沉默后,转换战术。
“这样吧,你试戴一下。不喜欢就不收,我不会介意。你觉得如何?”
这人的理解能力当真是有问题。童羽这么想着,嘴上也没多婉转:“你会错意了。我不是怕不喜欢才不收,我就是,不收。”
坐在一旁的童父终于忍不住:“小宋好心给你带礼物,你怎么不光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明明是宋元……
童父刚把话说完,宋元便十分“自觉”地拿出手链。
是T家的经典款蓝色爱心手链,送人绝对不会出错的款式。
由于送礼的主人,童羽对这条手链看着无感。
在童父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童羽不好拒绝,不情愿地伸出手臂。
宋元将手链绕过她纤细的手腕戴上,对上手效果赞不绝口,顺势想要托起她手掌欣赏一番。
在他手指触碰到童羽掌心的一瞬间,童羽的不适感也翻江倒海而来,伴随着反胃。
宋元的手温度很高。但让童羽不适的不仅仅是温度。各种针对手的触碰,她就没有能够接受的。
除了商徵,总给她心安。还有商徵的堂哥,那次握手,她还算顺利地坚持了下来。
她蓦地大力拍开宋元,将手抽回,解开手链,跑进洗卫生间将门反锁。
她在洗手间干呕了好一阵。
不同于在自己家,这里她回来的少,早没了学生时代对这里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因此缓过来需要更大的力气。
过了许久,她终于停止干呕,但依旧心慌得厉害。
或许是冲动使然,也或许是人在紧张害怕的情况下启动自我保护措施的本能反应,她没多思考,已经拨通了商徵的电话。
没一会,商徵富有磁性且仅对她温柔的声音响起:“童羽?”
“是我。”
“怎么了?不舒服?”商徵敏锐地听出童羽声音的异常。没有了那份自信明艳,还带着颤抖。
“嗯……发生了点事情,心慌得厉害。”
“别怕。”商徵在那头轻声安抚,“现在在哪里?周末有好好休息吗?”
他引导她聊天。只要分散注意力,就会好很多。
他基本猜到了大概。
“在我爸妈家。宋元在的,刚才他碰到我手了。”
“嗯,洗个手,坐下来深呼吸几下。或许,想一想我,会好一点?毕竟我是你爱豆。”他在那边轻笑出声,笑声格外好听。
“嗯,会好很多。”童羽如实回答。
“要不要唱歌给你听?”
“商神的金口我承受不起。不啦,听到你的声音就基本缓过来了。”
“能帮到你,我很荣幸。”
“商神未免太小看自己。”童羽能够明显感觉自己舒服了好多。果然,爱豆有神力,包治百病。
“羽,冒昧问你,若是不想,可以不回答。”
商徵突然如此亲密地单字叫她。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但是这个单字,够她回味上一整天。
“行。你说吧。”
“刚才的意外状况,是不是跟你在那次噩梦有关?”
童羽心跳漏拍。
商徵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开始怀疑,那天的回答,不是她幻听。
“是。”对商徵,她不想撒谎。
“商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他。
“明天在家吗?”商徵答非所问。
“在的。”
“我来看看你好不好?”商徵对她总是格外地尊重,有耐心。好不好。像是在哄小孩子。
昔日的“专宠”奶牛,他竟然只字未提。
“好。那我给你做午饭。”
“我很期待。”
商徵还在开会,跟她说明后挂了电话。
童羽紧张又兴奋,明天,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另一边,商徵的会议室。
商神的团队从策划经理到助手,十几个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能让会议上的商神接起电话的,除了家里人,这是第一个。
能让商神用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温柔声音面带微笑说话的,这是天下第一人!
大家都好奇到肚子疼,电话那头是何方神圣。
这个“雨”?还是“羽”?还是“宇”?是男是女?跟商神是什么神仙关系?能让商神放低姿态又是安抚又是讨好的,说话如此客气卑微……
商徵丝毫不关心周围人的反应。
他垂眸看这样已经黑掉的屏幕,似笑非笑,想着自己的心思。
他在想着,下次,他一定要单独为童羽唱歌。
经纪人姜昀用精明的眼神上下将他打量,用圆珠笔摁了摁眉心。
她在想的是,刚才商徵口中的yu,莫非就是在香港的那位童羽。
商徵带着浅笑沉在自己的思维里。下次,下次单独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