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剪头发
画纸铺在面前的书桌上,纸上的轮廓已经十分清晰,乍一看是一朵矮矮胖胖的蘑菇。
林鹤盯着这朵蘑菇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每一个弯曲的线条都是楚甜脸上的轮廓——从脸庞到眉眼,从嘴角到鼻翼。
心烦意乱的移开目光,眼神恰好又落在了角落的篮球上。光溜溜的篮球好像也变了形,怎么看怎么像曾星宇短发的脑袋,而篮球上的弧线则是他嘴角虚伪的笑。
他越看越生气,将外套一穿,抱着篮球就往外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刘青青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在后面追着问他去哪儿,他丢下“打篮球”三个字就跑的没影了。
不一会儿,小区里的篮球场上就传来一阵阵疯狂的篮球声。
为什么说是疯狂呢?
因为每一下都不是冲着练技术或是锻炼身体,篮球每一次触达地面都带着浓厚的发泄似的情绪,使声音在小区里显得格外响亮。
当然,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也吸引了小区巡逻保安的注意。
经过一番劝说,林鹤无奈地带着未散尽的情绪回到家里。
刘青青看了一眼时钟,又吃惊的看着他,确定自己对时间流逝速度的感觉没有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打累了。”
林鹤“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刘青青连同她还没说出口的追问关在了门外。
这一夜,林鹤第一次彻底的失眠了。
好像整夜都在想什么,又好像整夜什么都没想。直到凌晨四五点才睡着。
刘青青是从来不喊林鹤起床的,因为这个儿子本身就很自律,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上学、几点睡觉都被他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这种自律在林永浩的那次事故后更甚。
今天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挂在墙上的钟了,眼看着时针已经快走到11的位置,她终于忍不住跑到林鹤的卧室门口。
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里面似乎有一点动静,可又不是很确定。
刚刚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耳边便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林鹤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后,看到她在门口吓了一跳。
刘青青尴尬地笑笑:“这会儿还没起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林鹤表情淡定:“昨晚看书一时忘了时间,睡晚了。所以起得也有些晚。”
说完,他便往门口走。
“早饭还没吃呢。”刘青青在后面喊了一声。
“反正要吃午饭了,一起吃吧。”和昨晚一样,话音未落人就没影了。
只留下刘青青一个人还站在客厅里纳闷:“这孩子怎么了?”
林鹤已经在理发店坐了半个小时了。
这半个小时里排队、洗头、又排队,他从来没想过一个男生剪头发也需要这么多的程序。
跟前台说自己不用洗了,直接剪就行。
前台小姐姐只甜甜地一笑:“直接剪也要等前面洗头的人先剪才行,而且收费一样。”
等坐上正式理发的椅子,林鹤直接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叠折得整齐的纸打开,上面已经画好了自己想要的发型。
理发师虽然看起来年轻,却是个经验老道的。
一看他手里的画,打了个响指:“没问题。你这种小帅哥就需要这种发型来提高自己的时尚度,到时候绝对整个学校的女生都为你倾倒。”
林鹤被他说得脸一红,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影。
“等等!”
理发师的剪刀刚剪掉几根头发,被林鹤的一声喊给定住了。
林鹤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觉得图上还是太短了一点,你再多给我留两厘米吧。就……这么长。”
他举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距离。
理发师又打了个响指:“明白,太时尚的发型学校可能不让,你想要的长度也可以。”
剪子在头上飞舞了半个多小时,理发师又拿着梳子细细地将每一根头发丝都照顾到位。
林鹤看得着急,可等理发师在脑袋上发挥完毕,镜子中的自己的确与之前完全不同。
头发变短,眉眼、轮廓显得愈发清晰。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有几分像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显然这个发型比之前的普通学生头好看了许多,但林鹤左看右看还是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不是自己。
一回到家,刘青青又被吓了一跳:这孩子上午那么着急的出去就是为了理发?而且理了个从来没有过的发型。
刘青青虽然意外,但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一看头发剪短了一截的林鹤比平日里更显清爽,下巴上的嫩青的胡茬也明显了许多。
这样一看,竟然不再像以往自己眼中那样稚气未脱的样子了。
她心里还是疑惑:“你起床就跑出去剪了个头发?”
林鹤被她盯得不自在,无意识地把头往下埋了些:“剪短点可以少剪几次。”
说完他也觉得这个借口太蹩脚,这个发型明显是精心设计过的。
刘青青心里其实大概也明白,青春期的少年嘛,总会为了耍帅或者说某个女生变得更加注意自己的外表。以她对林鹤的了解和信任,即使他真的喜欢某个女生了,也肯定不会耽误学生的。
于是刘青青配合地点点头:“嗯,我以前怎么没想到。早让你剪得更短些还能少剪几次,多省钱。”
听他这么说,林鹤心里却仍是“扑通”“扑通”。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便一言不发地坐上餐桌,几口扒拉完饭又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鹤的衣柜旁有一个大的穿衣镜。
当时装修房子里他本来是不让装,反正日常都是校服,也没什么好的。
这会儿他却已经在穿衣镜前立了好几分钟。
当时穿衣镜刚装好的时候刘青青拉着他照过几次,那会儿他的头顶离镜子上面的边缘还有二三十厘米吧。这会儿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头顶居然已经接近边缘了。
我其实已经长大了,是吗?
他端详了一会儿,却越看越觉得自己不对劲,好像不像自己,而像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