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刚到大坑乡的时候,他们先去见了蔡靖川,蔡靖川也陪着他们去找了蔡大山,将一行人安置到了家里开的农家乐。
是的,蔡靖川离得近,现在也算是老家项目的决策者了,对于下发的政令也是带头施行,他们家就他一个,关系比较近的也就蔡大山了,因而和蔡大山提过之后,两人就带头开起来农家乐,现在文婉他们来这边玩,正好可以住。
舟车劳顿后的这个晚上,文婉睡得很舒服,也有可能是空气好的缘故,第二天醒来感觉把这两月来没睡好的觉都补上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李素芹原先还担心她路上颠簸久了会不舒服,第二天一早就起来,借了这边的厨房和食材煮了粥和补汤,但文婉脸色很好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就觉得够了。
等他们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特意绕去蔡靖川那边问秦知南要不要一起,在得知秦知南要留下来陪蔡靖川时,文婉也就不客气地自己带着父母去玩了。
一天下来,文婉都显得兴致勃勃,小脸也难得添上了几分红晕。见她这样,文家父母都觉得这次过来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也是一起好好地玩了一通。
乡下空气好、景色好,三人玩得舒坦,一住就是大半个月,秦知南也早就回去了,直到黄粱盛不住气,特意打电话来问,及人才准备返程。
回去的路上,因为文婉难得舒服了些,他们就改了陆路交通,慢慢回程。
车上,文婉戴着眼罩闭目养神,却不想被拉入了一个相当真实的梦境。
她凭空出现在一个热带雨林,但这个雨林她并不陌生,是前世黄粱失踪的哪个,她在专业人士的陪同下进出过好几次,只是为了安全,她从未被带入深处。
在梦里,她的视线随之深入,渐渐达到她曾没有去过的地界。
按理说,未被探知的雨林是危险重重的,但当文婉进入雨林深处之后,她竟然感到一丝亲切,明亮的光线被茂密的枝叶遮挡,整个环境不太亮,但丝丝缕缕的光线从夹缝中落下,反而营造出神秘的不真实感。
慢慢走近一颗巨树,眼前出现一个身影,她小声询问:“你好?”
身影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真的是黄粱!原来他真的还活在那片雨林里面,她就应该坚持深入一些寻找的,如果早点进去,她上辈子就能早些和他团聚了。
文婉惊喜地向他跑去,黄粱却定在原地没动,笑着看她。
可当她靠近时,她的肚子骤然一痛,让她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黄粱还是站在原地笑看着她。
文婉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扶我,你的崽踢我了。”
她试图向黄粱伸出自己的手,手刚伸出去,竟然又被旁边没见过的草割破了手,她感觉自己的肚子更痛了。
黄粱这才开口:“回去吧,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文婉:“你在说什么啊,咱们一起出去啊,我感觉自己的肚子不太对劲。”
只是,她抱着自己越来越痛的肚子,眼睛却看着黄粱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文婉有点慌了,她强硬忍下肚子的疼痛起身,往前追了几步,但是一眨眼,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黄粱!黄粱你在哪?你出来啊!咱们一起出去啊!你人呢!”
林子一片寂静,文婉这才发现这里安静的可怕,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脑子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做梦,她要醒来!她要醒来去找黄粱!
终于离开梦境,但眼前仍旧一片黑暗,文婉手有些颤抖地去摘眼罩。
她身边的李素芹注意到她的动静,问她:“醒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显然,文婉现在的脸色让李素芹都看出来她的不适。
文婉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现在不痛了,但梦里那种清晰的痛感让她觉得那不是一场梦,她回应李素芹:“没事,就是做噩梦了。”但她对宝宝担忧了起来。
好在路途再长,也有到终点的时候,文婉也在剩下的路途上没再做过梦。
回到深市火车站,文婉一看到外面接车的黄粱,被她故意忽略的恐慌一瞬间倾泻而出,行李也不管了,跑过去真的抱到人,心里才算好过了一些。
“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粘我。”黄粱抱着怀里的人,又笑着和后面跟上来的文家父母打招呼。
文婉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地抱着他抱了好一会儿,才在黄粱和父母的规劝声中放开他,四人一起回了家。
文婉的情绪掩饰地很好,在剩下的几个月份里没让任何人看出一丝不妥,拆弹就连我自己都要骗过去了。
而这样的平静,终于在文婉即将分娩的时刻被打破。
文婉的潜意识觉得自己肚子不对劲,所以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就带着自己的待产包住进了医院,渐渐地,黄粱终于看出了她的紧张与慌张。
“别担心,你们母子都会平安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大不了咱们直接剖腹产,你自己也不要硬撑知道吗?”黄粱以为她是产前恐惧,便尽力安抚。
文婉被黄粱抱在怀里,眼神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的月份已经满了,但她的胎动却不明显,更奇怪的是,肚子里的娃好像有意识似的,他/她会在既定的月份出现既定的现象,就连旁人要来摸她的肚子,他/她都能配合地动上一下,平常时候,她自己却从没感受到过胎动。
文婉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但她去看过医生,医生检查宝宝一切正常,医生去摸也有胎动,最后也只是让她好好养胎,放松心情。
但就在今天,文婉突然有了预感:就是今晚了。
果然,刚入夜,她就被推入了产房,即便文婉没有要求过,黄粱也跟进去陪产,一直捏着她的手给她打气。
配合着医生的指令,文婉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折腾一晚上,娃娃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黄粱对医生道:“实在不行转剖吧!”
医生摇头:“不行,她刚开始的时候进程比较快,现在只能靠她自己生了。”
黄粱一听,又看向文婉:“婉婉,加油啊,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千万坚持!”又询问医生,“如果实在生不出,能不能不要孩子了?”
已经陷入混沌的文婉听到这句询问,瞬间被拉回现实:“不行!宝宝一定要出来,保孩子!”
“婉婉,不可能的,孩子咱们以后还能再生,但我只要你!”
文婉说不出话了,只一个劲摇头,拼了命憋住一口气,把劲头全往身下使,随之而来的是医生惊喜的声音:“加油!孩子的头出来了!”
文婉一听,回光返照般又有了力气,但不知怎么,剩下的一半身体就是出不来,她在心里呐喊:“怎么回事!怎么会?我的孩子,宝宝,快出来呀!!”
产房的虚空上方,有一个散发着光芒的身影,没有其他人注意到,那人叹息着摇头:“看来还是不行。”
然后她的身影被文婉捕捉到,文婉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前世医院照顾她的小米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她怎么会漂浮在空中?
看到她的一瞬间,文婉周身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了,她又猛然回神:“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她跪倒在小米的脚下,撕心裂肺。
小米上前扶起她,对她摇头,示意她看身后。
产房床上的“文婉”还在拼命努力,但被小米扶着的“文婉”却能看到那个文婉的肚子里,那个孩子的身体是透明的,而这种违背常理的存在是不被允许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文婉:“怎么会这样?孩子,孩子……”
小米:“婉姨,很抱歉,孩子的身体没有长好,但我已经没有能力了,这……”
文婉不甘心地打断了她:“怎么会呢?我不是重生了吗?是你帮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救救他/她啊!是不是,是不是要我放弃生命,我才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啊,我……我,让他/她活下来好不好!好不好?”
听着她声声泣血的哀求,小米不知所措,也说不出这一切本就是她为了圆文婉的梦而编织出的幻境,而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本来如果他们没有这个孩子,她就会在这个世界和黄粱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没谈过恋爱的小天使不知道,男女之间情道浓处就会衍生另一个生命,而这个生命因为不是她创造的,我无法与之能量,无法填补这个Bug。
“求求你了,我只想看着我的宝宝能顺利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中老年版的文婉已经哭到无力,她也意识到这一切的虚无了。
善良的天使依旧不忍,她纠结片刻,终于用自己的能力去继续编制这个幻境——宝宝的身体渐渐显现,孩子生出来了!
文婉脱力地跌坐在虚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又赶紧起身,走到孩子身边去看宝宝的样子。
小米站在后面看着上前的母亲,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因为在她的眼里看来,孩子依旧没有出来,她只是单独给中老年版的文婉又套了一个幻境,一个以她的想法去创造的梦境。
然后,她感受到了能量波动——这个世界的平衡已经彻底被破坏了。
“婉姨,我们……要走了……”小米小心翼翼地出声。
趴在婴儿边上文婉满足地笑笑,她觉得是自己被生命的机会让给了孩子,即使现在自己活不下去了,她也觉得够了。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依依不舍地起身,目光又扫过这个世界她所有的小伙伴。
黄粱跟在病床边和“她”小声说着话,产房外文父文母,黄父黄母还在焦急地等待。
秦知南、顾曦、蔡宁宁她们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蔡靖川、姚亦宸、郭一洋还在处理着自己的工作,他们得知文婉生产的消息,都发来了问候的短信。
赵子路和唐堇一正在世界的另一边进行着比赛,他们在赛场上发光发热。
大坑山项目得到了游客的好评,村长蔡大山得知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的“婉贵人”,依旧在这次的活动中大卖,口碑大爆。
文婉一眼万年,好像,她所留恋的都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没有遗憾了。
小米上前拉住她的手,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
——
原世界,文婉所在的病房。
变成非常规植物人的文婉竟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在旁边陪床的文念涟心电感应般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她妈动了!她妈笑了!
“医生!医生快来呀!我妈醒了!!”她急忙跑到门口大喊。
就在门口打电话的文思焕直接挂断电话,跑进房里。
紧接着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对真的笑起来的文婉做全方位的检查。
回来的文婉眼睛睁不开,只眯着眼再次打量这个她原本的世界,看到她最爱的两个孩子,她想:“那个世界的孩子跟思焕有点像呢,那之后‘她’是不是还会有念涟?”
一片杂乱中,谁也没注意到文婉眼睛撑开的那一条缝,而那条缝没一会儿又重新闭上,紧接着,眼角溢出两行清泪,很快没入枕头,她的嘴角依旧翘着。
“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慢慢拉出一条横线,文婉的世界彻底安静了。
混在白衣堆里的小米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她的身影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消失在了这个房间。
——
一片雪白的世界,穿着天使服装的小米飞到雨林深处,落在那棵巨树上。
她拿出自己的天使手册,翻到自己为文婉编织的世界,眼睁睁看着那个世界逐渐消亡,丝丝缕缕,飞散不见,直到那一页变成空白。
小米难过地合上手册,她再也不想去人间了。
她轻抚着巨树:“对不起啊,因为宝宝,那个世界不被允许存在,我好像都搞砸了。”
巨树没有说话,只枝叶轻轻颤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是安慰,又似在悲伤。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