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起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才抬起头,客套地问对面的人,“吃饭了吗?”
“沐沐,我一早就来找你,可是他们都不让我见你。”陶有闻暗示有人故意为难,让他不能上来。
“哦。”裴沐起开始收拾东西。
陶有闻没想到她丝毫没有要追究陆风自作主张的意思,阴鸷地望了陆风一眼。
裴沐起没有错过他威胁人的眼神,心底觉得好笑,不明白他有什么立场这样敌对陆风。
“沐沐——”陶有闻大步上前,想靠近一点。
裴沐起比他快一步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继续上午的工作。
陆风把垃圾都装进袋子里,放在一边,悠然地伸了个懒腰,靠着沙发看着他。
感受到他们的怠慢,陶有闻心底有气却又不敢发。
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
“沐沐?”他又一次出声。
“你说吧,我听着。”
“沐沐,你要帮我,Winslow根本就是家骗子公司,说要跟陶氏合作,项目启动后,前期给了小部分资金,引诱陶家下血本,钱还是不够,他们却一直拖延付款……”
“前面大把的钱投进去,后面又跟不上,我们现在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哦,这样啊。”
裴沐起好似没有察觉他的急迫,表现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淡定,这淡定让陶有闻蹙眉生气。
“什么这样?这已经很严重了!”
“理解。”裴沐起点点头,忽地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想让我帮你吧?”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为什么会觉得来找她就有用?她看着像是那么傻的吗?
看陶有闻欲言又止的神情,裴沐起笑了笑,“怎么帮?借钱给你吗?一两万我还是可以周济的。”
听到她的话,陶有闻涨红了脸,阴阳怪气地说:“一两万?你在羞辱我吧?”
陆风见裴沐起皱眉,神情不善,起身走了过去。
“陶兄,有些事不要问得那么清楚。”他斜睨着他,“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自取其辱。”
裴沐起没作声,算是默认陆风的话。
识趣的人也该自行告退,可是陶有闻却不肯罢休。
“沐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待你如何你都忘记了吗?现在我有困难,陶家有困难,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绝情?”
“绝情?”裴沐起冷笑。
“绝情的人当初知道你设计陷害我的时候就该报警把你抓起来,我好像还有你和何西飞沈文青谈话的录音,让你坐牢不是难事。”
“有的,还有那药是国家违禁品,坐两三年完全没问题。”陆风见缝插针,补了一句。
陶有闻震惊的瞪大眼,不敢置信过去那么久的事,她手上面还有证据,不过不待他辩解,陆风又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他们两个不都进去了吗?你们是老朋友,想不想到里头聚一聚?”
见陶有闻被陆风三言两语刺激地脸色一阵青白,裴沐起抿嘴忍住笑,冷着脸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出来。
“或者再之前,你为了拉到银行贷款故意散播我们要订婚的谣言,张行长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没明确否认,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他会答应贷款给你们陶家吗?”
“张行长找过你?”陶有闻暗自咬牙。
他以为他愿意放贷不完全是因为裴沐起,至少也会想到陶家在饶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想说的都说了,裴沐起不想跟他废话,显得没了与他周旋的耐心,陆风反倒笑得如沐春风。
“陶兄,你这样说小起就太狼心狗肺了。”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语气里还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陶有闻被他一句狼心狗肺骂得脑门青筋暴起,陆风好像没发现他汹涌的怒意,走到他身边一手搭着他肩膀,哥俩好似的把人招呼到一旁坐下。
“当初她不是帮你找了姓温的,人家都直说不合作是为你好,你倔得像茅坑里的石头,非是不肯听,现在好了,出事了,怎么反倒还怪别人。”
陶有闻知道他想借机羞辱自己,有些话是事实,他也反驳不了。
既然裴沐起不肯帮忙,他就没必要留在这里被他言语损辱。
正当他准备站起来时,肩膀上到力道忽地加重。
原本只是一只胳膊的重量,一瞬间就好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差点没把他的背脊压断。
压弯了腰,佝偻着身子,肺部空间不足,他憋红了脸,下意识呛咳了一下。
陆风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隐隐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
他以为这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人就该有担当,你这样没皮没脸,卑鄙无耻怎么在社会上混呢?”
“还想着对女人下药,连我这做朋友的都觉得你下流。”
“做人不好这么贱,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喽!”
骂人骂得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让裴沐起忍俊不禁。
而陶有闻就算气得要爆炸,头顶冒烟,可是嘴皮子没他溜,力气也没他大。
打不过,只好忍气吞声。
前段时间一直教训温疗疾,陆风积累不少经验,已经能说很长时间确保不重复了。
除了说他对裴沐起不厚道的事,又把之前他怀疑孙琪琪婚前不贞洁的事也翻了出来。
不仅对他的人品做了深刻全面的剖析点评,还亲切地关怀他某方面的功能是不是好一点了。
如有需要,他有认识的泌尿科权威专家可以推荐。
他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说了落落长一大段。
说得陶有闻嘴角眼角都开始抽搐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最后陶有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起航的,反正他是不想再来了。
裴沐起见陶有闻离开,才从文件里抬头看向陆风,“陶家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他一门心思在她身上,对外面的事根本不关注,“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做我老婆,好不好?”
“……”
他怎么还在想这事,裴沐起微红着脸,别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目光还紧紧注视着自己,裴沐起别扭地动了动,看了一眼备忘录,拿起一旁的笔记本。
“我要去开会了。”
某人大步跟上。
“你没其他事做了吗?要不去会所看看?”她建议道。
这人在某方面特别固执特别厚脸皮,裴沐起担心他听不到想要的话就一直追逼着她,到时候不分场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就太丢人了。
“会所有封尘在。”
“我觉得你该去看看。”
于是明生远远看见,电梯门缓缓合上,而某人则被无情地关在外面。
裴沐起的语气不算强硬,陆风也看得出她是在害羞,所以没有非要跟着。
只是一回头,看见明生的单眼皮眨啊眨,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让他浅眸一冷。
“想什么?”
“没,没什么。”
明生急忙低下头。
陆风本打算在小会议室里等着,手机却一直在震动,尉迟觉阅在群里吆喝,让大家去会所聚一聚,他有事要宣布。
他能有什么事?陆风看了一眼时间,放下手机,起身往外。
等他到会所的时候,知道祁无咎也到了,反而是吆喝了老半天的人还没出现。
赵封尘说祁无咎在玻璃房里晒太阳,陆风走进去后脱下外套,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领口处露出一个淡淡的咬痕。
快要消退了,但明亮的日光下很容易看出来。
“怎么在这里?”他们平时都是有固定的包厢。
他看向祁无咎,不用问也知道来玻璃房是他的主意。
“外面那么冷,晒一晒,不觉得很舒服吗?”
祁无咎抬头便看见陆风身边的人脸色不大对劲,而他正看着陆风的脖子。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自然也发现了那个咬痕。
陆风见他神情有些古怪,正要转头去看赵封尘,就被他的咳嗽声吸引。
“感冒了?”陆风不疑有他,走到祁无咎对面椅子坐下。
背对着门口,更难发现赵封尘的异样。
“没有,可能天气太干燥了。”祁无咎手抵着嘴唇,又咳了一下。
他对于赵封尘的心思颇为无奈,明知不可能还让自己泥足深陷,实在不明智。
很快,尉迟觉阅就来了,他今日穿得颇为喜庆,一进来就把服务员刚打算端给祁无咎的饮料给喝了。
“我要疯——咳咳——”尉迟觉阅丢开杯子,一脸怀疑人生。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酸?”
“酸梅野菊。”祁无咎好心解释,“清肺润燥,生津止渴。”
尉迟觉阅皱着眉瞅了一眼他,朝陆风那头走过去,离他远一点。
祁无咎心底倒是很满意某人把茶喝了,他点这杯无非是给陆风看,自己真的有点咳嗽,以免他起疑,发现赵封尘的事。
“你不是有事?来得这么晚。”陆风提醒他。
“这可怪不得我,是我哥,非要选在一年最后一天订婚,明天元旦放假,路上都是车……”
“订婚宴上,老太太看到嫂子肚子微凸,听说月份不小了,眼馋得很,又催着我找女人,我实在心烦,打算出国去,先跟你们说一声。”
尉迟觉阅扯下暗红色的领带丢到一边,松开衣领,长腿搁在茶几边缘,原本正经精英的模样一下子变得洒然不羁。
时值年关,没多久就要过新年了,他这时候跑出国,也不怕老爷子老太太生气。
“你又要偷溜?”陆风挑眉。
“什么偷溜,我这是为发展壮大尉迟集团的海外事业做开路先锋!”
“有区别吗?”
“你这种没有事业心的人不懂。”
祁无咎赵封尘老神在在,看着他们两人互相拆台。